“咚……天阴路滑，各商户及时清扫泥污，咚……”
薄暮时分，东门街上，一名穿着皂服的中年男子手拿铜锣，大声吆喝。听到通知的商家纷纷出来清理石板路和门口的雪泥。
“柳保正，忙着呢？”
东门街入口牌坊，李星月与巡街的柳月娥碰上，嘴角微翘，打了个招呼。
他离开之后，东门街商户越来越多，襄阳府衙不敢派人来接管，柳月娥闲来无事，就担起了治理之责。她自掏腰包盖了一个院子充当保正司，招募几个帮闲，按月对商户收税，每月进账近千两，日子过得相当自在。
“妾身见过公子，恭喜您平安归来。”
柳月娥已经从洛家爷孙那里听说了李星月回来的消息，弯腰行礼，一脸恭敬。
近些年用心保养，柳月娥年近五十，依然风韵犹存，李星月扭头看着保正司门口的鸣冤鼓，玩笑道：“怎么不挑个好地方，一个人住这，不害怕吗？”
“妾身又不是小姑娘。”
院子后面的乱葬岗没少埋人，有些树上还挂着散乱骨架，普通人比较忌讳，柳月娥艺高人胆大，并不在乎，浅笑道：“这块土地比较肥沃，适合栽种几种花草，诗悦和梦兰胆小，妾身就在这照料着。”
“你倒是疼她。”
李星月与她客套几句，准备继续前行，突然起了恶趣味，拍了一下脑袋说道：“对了，前天我去医馆，洛老儿说他心底一直喜欢着你，但是脸皮太薄，不好意思开口，托我问一下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洛星鸿！”
柳月娥满脸惊诧：“死老头吃错药了吧？”
“应该是真心的。”
李星月呵呵道：“洛老儿年龄是大点，不过身子硬朗，耕地播种不是问题，你考虑考虑。”
“公子慢走。”
李星月转身离开，柳月娥弯腰抱拳，脸上若有所思。
天色渐黑，夜幕降临，东门街上亮起一盏盏明灯，昏黄灯光洒落，带着淡淡暖意。
“黄焖羊肉……清蒸鲈鱼……鲜滑口蘑……蟹酿金橙……滋补八珍汤……”
望月楼后院小厅，李星月、妙玄和公孙绿萼围桌而坐，谢云清和小七来回奔走，从灶房里端出九菜一汤摆满饭桌，之后脱下围裙落座。
“嗯，色……香味俱全，小七的厨艺又精进了。”
四位美人共聚一堂，霞姿艳韵，各有千秋，李星月长吸一口气，提壶倒酒，给几人斟满玉杯：“来吧，咱们今晚一醉方休。”
“叮！”
四女依言碰杯，一饮而尽，而后温声笑语，推杯换盏。
时间慢慢来到深夜。公孙绿萼不胜酒力，提前回屋休息。妙玄担心醉后吃亏，用内力蒸发酒气，一直维持着清醒，见谢云清有些反胃，便扶着她出去透风。
“公子，我在……在敬您一杯。”
小七举杯相邀，面泛红晕，李星月喝得最多，不过并无醉意，拿起杯子倒酒入喉。
“哦%￥杏子#明*&…………”
酒水下肚，小七醉眼朦胧，丢了玉杯，趴在桌上轻声呢喃，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酒量不行还喝这么多。”
李星月微微摇头，扶起小七送到厢房，给她脱了长靴，盖好棉被，悄然退出房间。绣床上，小七缓缓睁眼，轻咬嘴唇，眸中淡淡幽怨弥漫。
“哎……怎么突然犯起桃花来了。”
门外廊下，李星月心中暗叹，走到院中接替妙玄，陪着谢云清吹了一阵凉风，等酒劲缓了，携手回屋歇息。
翌日清晨，天气阴沉沉的，望月楼小院里，正房卧室中隐传娇吟细咛，一会轻柔婉转，一会绵密含蓄，断断续续，似耳边呢喃，韵味撩人。
“呖……”
半空之中一声脆鸣，老黑和红霜直线而落，顶开灶房门，叼出一根大火腿分而食之。
“吱呀……”
房门轻开，李星月跨出门槛，一袭修身黑袍，双眸清亮，神采奕奕。走到老黑身边拔下一根羽毛在耳朵里搅转。
“咕……臭小子，你自己没长毛啊。”
老黑疼的一哆嗦，用翅膀把他撞到一边，李星月取出一块蛟龙肉分给他俩，捋着红霜的鸟背说道：“你俩赶紧吃饱了，替我跑一趟蒙古国都。”
“准备报仇了？”
蒙古人几年前来偷袭过望月楼一次，老黑熟知李星月的秉性，并不意外。
“懒得动手，你们去传个话，让蒙哥滚过来认罪领死，别的我就不追究了。”
“难得，你也有大度的时候。”
老黑歪头轻讽，李星月走到石桌旁坐下，得意道：“本公子现在可是仙人，自然要有几分雅量。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好好跟着老子混，以后带你去仙域享福。”
“小兔崽子，没大没小。”
老黑心中暗哼，斜了李星月一眼，看在蛟龙肉足够美味的份上，没有骂他。
天光渐亮，妙玄和小七相继起床，在院中用温水洗漱，谢云清和公孙绿萼也从卧室走出，脸色红润，眉眼含春。四人收拾利落，喝了些米粥，到前厅开门营业。
金银对李星月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他回来后想把铺子关了，带着谢云清几人出去游玩，结果四女都没什么兴趣。前几年她们经常乘着老黑和红霜出去闲玩，山山水水，大城小镇，看了个一溜够。
她们也曾长期歇业过，之后发现无所事事的日子实在闷得慌，还不如做生意呢。赚不赚钱无所谓，每天能和一群娇小姐贵妇人聊聊闺中密语，奇闻轶事，挺有意思得。
“嗯，怎么有个人？”
望月楼廊下，一人盖着棉被靠墙而坐，长发披散遮住面孔，身上有淡淡的脂粉味，应是一个女子。谢云清喊来武功最高的妙玄叫醒女子，轻声问道：“姑娘，你怎么睡这了？”
“二位姐姐。”
女子是唐安安，昨天追到望月楼，见铺门已关，没敢冒然打扰。她把长发理到耳后，顺势跪在棉被上，泫然欲泣道：“求你们大发慈悲，救救我吧，小女子实在走投无路了。”
“你先起来。”
谢云清和妙玄对视一眼，见唐安安长裙上沾满污泥，扶起她问道：“姑娘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不瞒二位姐姐，小妹正在被人追杀。”
唐安安神色忧惧道：“昨日在襄阳得遇李公子，厚颜来此求个庇佑。”
“可怜兮兮的，原来是个小狐狸精。”
唐安安姿容艳丽，身段妖娆，谢云清以为是李星月在外惹得烂桃花，心中微恼，吩咐道：“小七，带这位姑娘去找官人。”
“哦。”
小七点头应了，盯着唐安安的脸暗作比较，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比她差，吃味道：“姑娘，随我来吧。”
说完领着唐安安来到后院，在亭中泡茶的李星月看到唐安安，有些惊讶，目送小七离开，淡漠道：“唐姑娘，昨天我的话说得很清楚，你这样上门纠缠，是觉得本公子不会辣手摧花吗？”
“公子息怒。”
唐安安万福道：“小女子被人追杀，无处可逃，这才……”
“你死不死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李星月冲洗着瓷杯打断道：“本公子难得泡一回茶，赶紧走吧，别扰了我的雅兴。”
唐安安快速道：“我之所以被追杀，是因为目睹了一件事，这件事公子应该有兴趣。”
“哦。”
李星月眉头轻挑：“说来听听。”
唐安安见李星月改了口风，连忙将事情娓娓道来：“我听说公子曾与洪七公约定在华山决战，他之所以没去，是因为被人暗算，失手遭擒关押了起来。后来他寻机逃出，但是受伤太重，在西湖边黯然身陨。”
“小女子走了背运，与他在将死之际相遇，来追杀他的人担心事情败露，就要杀我灭口，幸而小女子水性不错，逃得一命。可那些人查出了我的身份，担心我向丐帮告密，这些年来一直派人追杀。”
“丐帮弟子众多，高手如云，郭靖武功绝顶，威震江湖，他们都是老叫花的子孙。”
李星月奇怪道：“你都跑到襄阳了，不去投靠他们，却来找本公子，这是孔夫子庙里求送子，进错门了知道吗？”
“公子说的这些，我自然晓得，只是……”
唐安安轻咬嘴唇，略作犹豫后说道：“害死洪七公的人身份特殊，郭大侠夫妇一代英豪，我……我不想……害了他。”
“所以……你就来给我找麻烦？”
李星月起身俯视着唐安安：“洪老七与本公子有断筋之仇，他死了活该，替我向杀他的人道声谢，滚吧。”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安安急道：“我之所以来找公子，是因为那人下一个目标是公子的朋友。”
“我朋友……”
李星月心中闪过几道倩影：“谁？”
唐安安轻抿薄唇：“明教教主——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