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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北方营地。

“砰砰砰……”

一阵阵剧烈打砸声从帐内传出。

吓得里里外外众魔兵魔侍跪满一地,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从外面归来的魔君云之影站在帐篷外,忍不住皱眉,低声问道:“发生何事?”

“回君上,魔尊大人房中多了一位美人,见欢小姐她……”

侍从话音未落,就听男子声音沉沉,“本君知道了,都退下。”

一时间,众人纷纷逃命般眨眼消失。

云之影迈步走进帐中,墨色袍袖轻轻挥舞,施出一道隔音咒,“欢儿,何必为一个脸都没见过的男人动怒?”

“倘若他长得奇丑无比,你该如何是好?”

“记住,你乃是我云之影的女儿,魔界中最出众的女子,看不上你是他的损失。”

“与其想如何成为魔族尊后,不如自己登上那个位置,做最尊贵的魔尊!”

正在气头上的云见欢听了这话,顿时被吓了一跳,“君父想篡位?”

“这可万万不能!”

“当年魔尊杀夜无心全族那一幕父君难道忘了?”

“那时他就能以一己之力杀了夜伯父,如今百年已过,我们都未曾再见他出过手。”

她顾不上心中火气,赶忙跑来,紧紧抓住云之影的手,“君父一定要想清楚。”

“这条路一旦开始,再无回头可能。”

“成则扬名天下,败则粉身碎骨,届时我云家上下数千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云之影见她一副惊恐模样,无奈摇头。

“别怕,那个连名字都不敢报出来的人,鸠占鹊巢百年,也该将那把魔椅让出来了。”

说完,他转身看向帘帐外,笑了笑,“尊上与见欢多年不见,还不进来叙叙旧?”

“尊上?”

云见欢顺他视线看去。

只见一袭红底黑袍的男子缓步踏进。

他缓缓摘下脸上半边银面具,露出一张邪魅张扬俊美容颜。

“小欢儿,好久不见。”

“轰隆隆!”

一道雷鸣声蓦地炸响。

剧烈狂风刮开勾勒凶兽踏云纹路的门帐。

烛台火苗忽明忽暗。

来者挺拔的身影,在电光闪烁间,显得宛若一柄古朴沉稳的宝剑。

少了几分记忆中的张狂跋扈,多了些许沉淀后的内敛。

云见欢怔愣,相顾无言。

“咔嚓!”

又是一道电闪雷鸣。

惊天霹雳划破天际,震得四野动荡。

暝晦云雾遮天蔽日。

以半阴城为中心。

四界中人,或推开门窗,或跑出院落,或停足于山林,一个个同时看向黑压压的天穹。

“纯紫色天劫。”

“这是……”

“修真界之人突破化神期的分身期雷劫!”

“天啊!谁在渡劫?”

得知此消息,半阴境内之人皆是震惊不已。

西城外。

君衡率领众位掌门与世家修士走出大帐。

他转眸扫过众人一眼,发现五尊之中,刀尊,药尊,阵法之尊,符咒之尊皆在。

唯独少了剑尊元镇!

化神期强者本就不多,唯有他正好卡在巅峰瓶颈。

思及此,严肃如君衡,也不由对元家主笑道:“等再次见元镇这孩子,怕是他又要上一个境界了。”

“不到百年已化神,如今更是要步入分身期,将来不可限量。”

元家主脸上亦有喜色,终于褪去几个月的担惊受怕,客气抱拳一礼。

“君掌门谬赞,小儿也就中人之姿,比不得尊者年少时半分风采。”

他这番话惹的众修士忽地大笑。

相比于修真界这边的轻松,魔界却是人人凝眉不语。

山洞石室内。

沈玉锦端坐于紫檀木几案边闭目养神。

对面,蔺无相倒弄瓶瓶罐罐,一边制作人皮面具,一边戏谑道:“如尊上所料,云之影那老东西果然坐不住了。”

“夜无心可有消息?”

“是,正在云家大营,尊上要前去抓人?”

“不必打草惊蛇。”

“哦。”

他点头。

又是话锋一转,“外面有天劫,尊上不出去看看热闹?”

“听说是修真界那边,有人要升至分身期了,个个都觉得我们魔族这会儿要完蛋了。”

“都怪魔尊大人太低调,至今为止竟无人得知,尊上九年前便已达到魔踪期,现下可化身五道魔影,令人分不清真假。”

沈玉锦唇角噙笑,“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

“万众敬仰也好,世人畏惧也罢,寒棘明知本座,从未在乎这些。”

寒棘,是蔺无相曾经的名字。

自从魔族几个比他大的孩子将他推下山崖,被沈玉锦所救后,便改名为无相。

时至今日,他仍记得那天崖底的火光下,男子无悲无喜,没有一丝生人气息的脸。

他衣衫单薄,静静煮粥,蒸腾水汽,大雪纷飞,身旁的女子身死已久,却被狐裘紧紧包裹,生怕她冷。

半晌,他才问,“小孩,叫什么名字?”

“寒棘,蔺寒棘。”

“为何会叫这个名字?”

“卑贱。”

寒棘是魔界最为低贱的荆棘草,长在冰冷之地的黑暗中,见不得光。

男子忽地笑了,“卑贱怎么了?”

他抬手递来一只破碗,盛了热腾腾的白粥,“吃吧。”

“好好活下去,否则怎么对得起这般顽强的名字?”就是这样一句话,让蔺无相记忆深刻。

他垂下眼帘,盖住眸中掠过的暖,转移话题道:“尊上觉得渡劫之人会是谁?”

沈玉锦棱唇翕动,淡淡吐出两个字,“元镇。”

“尊上怎知?”

蔺无相有些诧异。

却听他清润低醇的声音再度响起,“方才你不在,君掌门用八卦护心镜传给本座一个好消息,说元镇要升至分身期。”

他:“……”

“那尊上想寻到仙骨,岂不是难上加难?”

“怕什么?”

沈玉锦虚靠几案,以手支颐假寐,“修士多如江中鱼,龙门就那么一道。”

“不争则泯于众,既然不得不争,其中坎坷自是数不胜数,心若坚定不移,何惧之?”

蔺无相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人皮面具,欲言又止。

沈玉锦抬眼看他,“有话就说。”

“尊上,我想去渡个劫,这张面具……”

“剩下的本座来。”

听了他的话,蔺无相把手中之物推过去,这才站起身,好奇道:“这张面具与尊上的脸一模一样,用来做何?”

“等你渡劫回来自会知晓。”沈玉锦似是而非,手指微动,石门倏然大开,声音不咸不淡,“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