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戏台上说着旁白,还有扮相浓厚的戏子在演着唱着,此时的苏雪仲正拉着小江夜辰的肉手,寻找连着空了两个的后排座位。
对,没错,是小肉手,自从她带着他从那个地方到这里来以后,把他身上的伤养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各种投喂,基本上把自己小时候吃过的没吃过的美食全都带他吃了一遍,也许是伙食不错,也许是心情大好,原本没有多少肉的手上也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婴儿肥。
不过说他比之前长肉了,却在这个年纪大男孩子里并不算胖的,只能说比起以前多了几分健康的气质。
“雪……”
小江夜辰原本想叫“雪娘”,却突然想到了出门之前她的叮嘱,说以后在外面都不要叫她雪娘,要叫她姐姐,老是娘娘的叫,显老。
于是,出口就变成了:
“阿姊,咱们来这干什么?”
想不到这小孩还挺聪明,还知道这里的人都叫叫自己姐姐阿姊。
“听戏。”
说完苏雪仲看着台上表演的戏子,又补充了句:
“看戏。”
“这……”
小江夜辰原本想问“戏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周遭的人似乎是嫌他太吵,啧了两声,于是这个问句还没完整出口,就被苏雪仲的噤声手势和“嘘”声堵了回去。
苏雪仲倒是不喜欢看戏,喜欢看戏的是苏有财。
其实苏有财也不喜欢看戏,真正喜欢看戏的是她娘。
于是一个因为思念一个人而常常看戏,以前苏雪仲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听不了几句词就睡的苏有财却在她娘走了以后常常光顾戏楼,还动不动就打赏,现在她懂了,只是自己再也回不到那个不懂的角色了。
出来这段时间苏雪仲没少带小江夜辰去玩去散心,把她觉得他这个年龄段可能喜欢的事几乎全部陪他做了一遍,但今天,她想坐下来,好好听一场戏。
听着台上熟悉的唱词,苏雪仲突然想起来苏有财曾经的话。
“我不喜欢什么《秦香莲》什么《陈世美》,你娘就喜欢听《牡丹亭》,不知道陪她听过多少次了,却总觉得会被真情触动,可是如果《牡丹亭》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什么我心里想的人不回来呢?”
苏雪仲想着她的爹,又想起她的娘,想到她被好好爱着的那些日子,不知不觉中泪在眼里打转,就连戏散场了人都不见了也未曾察觉。
小江夜辰看不懂戏,他就守在苏雪仲身边,虽然戴着面纱看不见面容,但他看得见她猩红的双眸。
直到收拾场地的伙计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来那句“这位客官,我们戏已经散场半晌了,您看您……”
苏雪仲这才发现,场地里都清空了,只剩下她身下坐的这把椅子,和守在她身边蹲着的小江夜辰。
是啊,人来人去,人潮人散,终究都会落场,再动人再喜欢的故事,也不可能永远热烈幸福的存在着。
不过,曾经存在过、遇见过、幸福过,已然足够。
“不好意思。麻烦了。”
苏雪仲表示歉意,随后起身。
“没事,姑娘是第一次来听戏吧?其实做这一行的,有观众能听进去,能共情,比给我们多少赏钱都开心。”
苏雪仲笑了笑,后来意识到对方看不到,便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话说,你这小孩还真是乖,长的好看不说,还懂事的很,真不知道以后长大了是哪家姑娘的福气。”
哪家姑娘的福气呢?
苏雪仲犹豫了几秒,眼里泛起一丝柔意道:
“恐怕是没人有这个福气了,因为……他是我的童养夫。”
这句话一出,那伙计看向苏雪仲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意味,随后面部肌肉有些僵硬的开口:
“童养夫好啊!童养夫好……好……好……”
说着那伙计就没了踪影。
小江夜辰的小脸上两团红色,苏雪仲伸手捏了一把他脸上的软肉,然后拉起他的手。
“走吧,回家。”
小江夜辰在喉咙里憋着,不是出门之前让叫她姐姐的吗?怎么又变童养夫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善变呢?
心里大战了几百个回合,说出口却只有一句话:
“你说我是你的童养夫,真的假的?”
别看他现在还没长大,但他可知道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如果是真的,虽然她好像比自己老了很多岁,但他还是愿意长大了以后跟她这个老女人在一起的。
小江夜辰呼吸急促的期待着苏雪仲给答案,但苏雪仲却只是沉默不回到,甚至还十分手欠的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憋了一路,苏雪仲以为这个问题早就跨过去了,没想到快到客栈的时候倔脾气小孩却突然不走了,然后一脸执拗的问她:
“你的回答呢?”
苏雪仲这次蹲下来,两只手左右开弓揉了揉他的脸蛋,然后卖关子到: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他想,等他长大了,等他成为足够厉害的人,到时候就算她想跑,他也把她栓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