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铃离开杨晋以后,她不想再听从肚子里那家伙的话,身上带着伤虚弱洞很,一直以来又都是靠乞讨、偷吃和捡别人不要的东西来裹腹,肚子里那家伙倒是再没有出现过。
李思铃四处游荡,她不愿相信的是,自己从杨晋那走了以后,杨晋竟然从来没有派人找过自己……
现在偏偏赶上要入秋的时候,天气转凉,她已经三天没有吃到热食了,所以当她看到卖包子的老板掀开笼子的那一瞬间,肉包子的香气飘出好远,惹得她嘴里涌出酸水来。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快抓起两个包子然后跑掉,但事实却是,她还没走到跟前买包子的老板就一脸嫌弃的轰赶她。
“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此时极度的饥饿感战胜了脸面,李思铃不管不顾的将发黑的手伸向了白腾腾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只是她没想过那包子那么烫,她只是触碰了两下,下意识被烫着收回了手,而包子上也留下了两块黑色的指印。
“嘿!你这叫花子!你把我的包子弄脏了我还怎么卖啊?阿福,快来,把这臭要饭的打一顿赶一边去,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老板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就来到了李思铃面前,看她浑身上下那么脏,也不愿伸手碰她,一脚给她踹到了地上。
李思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挨了多少脚,身上刚开始还隐隐作痛,后来似乎开始麻木,在饥饿和疼痛的加持下,李思铃心中在想:或许一开始我没有喜欢上杨晋就好了。
“小姐,小姐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那个女人看着就不正常,万一她再有什么病怎么办?咱们这儿还没见到舅舅,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喜鹊,平时我都怎么教导你的?不是跟你说过嘛,人不能只看外表,那个姐姐看上去就知道吃了不少苦,我们也不能帮多,但是看见了伸出援手送些吃食还是不打紧的,何况这都到边城了,还怕见不到舅舅吗?”
说这话的人是个看上去就知书达礼的文人世家的小姐,李思铃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她平生最恨这种像苏雪仲一样的小姐。
那女孩竟然朝自己走过来了。
“老板,别打了,她是个女孩子,这么冷的天已经很可怜了,再打下去出了人命可怎么办?”
“你可怜她,谁可怜我啊?我这也是小本买卖,她脏了我的包子,我也不是大善人不是?不过她要是真的死在了我这儿还真是不吉利,阿福,今天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打死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思铃突然想到了之前的苏雪仲,那时候她总是为那些流离失所的穷苦人着想,还给他们施粥发粮,那时候她不明白,觉得都是在作秀,在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罢了,现在她已经四处漂泊了很久很久,她还是记恨苏雪仲,但她却不得不打心底承认,自己不如苏雪仲,有那份替别人着想的良善。
“老板,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喜鹊,拿钱来,让老板给我们拿几个包子。”
“小姐!真的要管她吗?跟咱们非亲非故的,别惹上麻烦才好……”
“喜鹊!快点。”
那女人温柔的不成样子,倒真的和苏雪仲有几分神似。
老板一看来者是客,也转变了态度,在拿到远超他几个包子价钱的银子的时候,脸上都笑开了花。
“客官,这位小姐,一看就是菩萨心肠,这一笼包子全部送您了。”
“老板,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你全部送给我们,我们也吃不完不是?就给我们装两屉包子吧。”
包子到手以后,那女人缓缓蹲了下来,将手里的包子递到了李思铃的眼前。
“这位姐姐,饿坏了吧,快吃点吧。”
李思铃双眼腥红,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知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她被一个像苏雪仲一样的女人怜悯了。
可是她太饿了,什么理智、自尊心现在都没有她填饱肚子重要,她短暂愣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包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咳咳……咳咳……”
似乎是吃的太猛了,李思铃被噎的咳出了声。
“喜鹊,快去取水壶来,给这位姐姐喝两口。”
“小姐!那可是您用的东西!”
喜鹊不情愿的把水壶交了出来,看着她们家小姐把水壶递给了李思铃。
“小姐,你就是好心,这可是您自己用的水壶……”
“喜鹊,这一路上你没少偷喝吧?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小姐就是太善良了,不过……喜鹊就是喜欢善良的小姐!老爷说了,好人有好报!可惜老爷和家里人都走了,现在就剩下小姐一个!不过还好上天眷顾,让早年来边城闯荡的舅舅赚了大钱,我们前来投奔也算是有一个去处了。”
那女人看着李思铃一番疯狂进食之后的样子,眉头紧锁。
“喜鹊,她太可怜了,我实在是于心不忍,要不我们就带她一起上路吧?”
“小姐!你说什么呢?你疯了吗?”
李思铃手里的包子突然没了味道,她愣在哪里,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姐姐,你别怕,你要是不嫌弃,就跟着我一起去投奔舅舅吧,别的不敢说,但是以后你的日常生活吃饱肯定是没问题的。”
李思铃依旧沉默,只见那人再次开口:
“姐姐不说话的话,就当时默认了。”
后来,李思铃跟着两人去到了不远处的客栈入住,入住以后,李思铃清洗干净了身上的一身污秽,穿上了喜鹊平时换洗的干净衣服。
夜半,李思铃躺在床上,正想着她的越儿,屋外却是传来了敲门声。
“睡了吗?现在天冷,刚刚我让店家炖了点梨汤,要是没睡的话,喝点暖暖身子吧?”
李思铃打开门,来者不是喜鹊,而是那个面善的小姐。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这人性格就这人,见不到别人受苦,天底下受苦的人太多了,我能做的,只是一点罢了。”
李思铃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烧起一阵妒忌和恨意,明明来人对她那么好,她也不懂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李思铃。”
李思铃说完,回问道:
“我听喜鹊一直叫你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温玉菡。”
“我的名字有些拗口吧?当初家里人给起的,有什么寓意我也不太清楚,你要是不想跟着喜鹊叫我小姐,以后你叫我的名字也行。”
这名字,拗口是拗口,比苏雪仲好听多了,不对……为什么她又想到了苏雪仲?
“我刚刚听到你们说,来边城是投奔舅舅的,舅舅是什么人?”
“哦,舅舅名叫徐清风,是在边城开酒庄的,后来做大了,就成了富商。”
李思铃接着问道:
“您和舅舅的关系怎么样?”
话说出口李思铃自己也吓了一跳,她竟然用了“您”这个字,要是在以前,她绝对不可能说的出口。
“其实……我跟舅舅并没有见过,我是舅舅去边城做生意的第三个月才出生的,不过我爹给舅舅写了书信,还让我带了信物,他见到了一定能认出来的。”
到此,一碗温热的梨汤下肚,李思铃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满足。
“你一定困了吧?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还要接着赶路,估计明天就能找到舅舅了,到时候就可以不用奔波了。”
李思铃看着温玉菡离开时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在她身上看不出有丝毫娇生惯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