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书，村长，”
老支书跟村长一进知青点的院子，大家就都起身打起了招呼。
“哎，好，都坐下，坐下，”老支书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走到最前边，两人就坐到了已经安排好的桌子后面。
“好，大家都在是吧，那咱就开始了，先让村长跟大家说一下，今天开会的目的。”老支书说完就拿起了自己的烟袋，又给点上了。
“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个会，就是要跟大家伙儿宣布一件事情。”村长清了清嗓子，“乡里给咱村分配了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我们村委都商量过了，村里呢，也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这个名额就给村里的知青了，”
“啥，上大学？”
“这好事能落到咱们头上，”
“唉，别的村前几年就有了，我还以为咱村是被遗忘了呢。”
“上了大学，毕业了户口就可以留到城里了吧”
村长的话一说完，下面的知青就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就连平时最稳重的冯志远和楼卫红都忍不住激动，毕竟这可是目前来说，最可能回城的方法。
村长看着大家伙这么激动，就没有继续往下说，跟老支书一起坐在桌子后面，等大家的情绪平复下来。他们也能理解知青们的心情，像是冯志远都来了快十年了，回城遥遥无期，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谁能不激动。
坐在下面的林立钟这会儿正在思考，之前在县里的医院，她就在想，刘洋那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会儿倒是有点明白过来。刘洋打掉孩子，十有八九是为了去上大学。
想到这里，林立钟难免就想到之后的高考，那场高考参加的人年龄放得很宽，老三届的人也参加了，基本上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了，甚至有人还怀着孕，最后学校还是接收了，就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政策了。
刘洋这么着急地想打掉这个孩子，有两种可能，一是学校可能不会接收她这种情况的，毕竟现在的工农兵大学生的学期很短，两年半左右，怀孕生子就能占去一年，这就不符合招生的初衷了。第二种可能就是刘洋想摆脱现在的丈夫，瞒着对方把孩子打掉，然后去上大学，毕业之后以感情不合为由离婚，这样断的干净，没有牵扯。
以刘洋的办事风格来看，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林立钟看不惯这种做法，毕竟不管大人如何，这孩子总是无辜的，她觉得可以给刘洋添点堵。但是，林立钟出去了二十来天，对刘洋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清楚，连对方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只隐约听见了老袁两个字，这查起来需要时间，但是刘洋那边是不可能留下太多时间给她的，必须得想办法找人帮忙。
想到这里，林立钟就把目光转向了杜鹃，她觉得是个不错的人选，既了解刘洋的情况，又跟刘洋有过节，就是她了，等开完会就去跟杜鹃聊聊。
这会儿的功夫，村长已经把竞选的规则给讲完了，林立钟是一句也没有听到，不过，她并不在意，她早就决定要参加高考了，这个名额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想要去的，会后到队部找我报名。”说完这些，老支书跟村长就离开了，只剩下满院子的知青。
对于这个名额，其实跟林立钟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像是这刚来的陆向阳和顾明城，本来就是家里给撵到乡下来的，这要是回城去，不得削得更狠。
还有跟林立钟一起来的那几个男知青，姜淮他们，都很有自知之明，他们是初来乍到，不管是论资排辈，还是群众基础，都不会轮到他们的，就乐呵呵地当看热闹了，所以这些人是散得最快的一批。
但是对于老知青来说，这就是拯救他们的那根稻草了，下乡这么久了，大家都在寻找回城的机会，谁不想回城呢？像是最早来的冯志远和楼卫红，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婚事再拖下去的话，家里就真着急了，可是让他们不愿意将就，就想着回城之后再找。
像是许茜，远离家乡，父母独自生活，生病都不能及时赶回去。
但是大家都没办法，没有门路，就拿楼卫红来说，她当初就是为了不让她家老二到乡下吃苦，才来的靠山村，要是家里真有办法，也不至于让她来了。其他人呢，还不如楼卫红呢，都是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家里也都没什么能力让他们回去，只能靠自己。
所以，老知青虽然都面上不显，但大家心里都开始暗自想辙，争取自己能获得那个名额。
会议开完，林立钟就跟着许茜去了女知青宿舍。
“楼姐，你放心，这次啊，我绝对支持你。”杜鹃一进屋就开口了，她明白，自己来的时间短，要获得村里人的支持，很难，索性就不争了，不如送个人情给楼卫红了。
“就是，楼姐，你可是我们的老大姐，这次是当仁不让。”韩淑霞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心里其实早就活泛开了。
她想起了钱媒婆，这次楼卫红无疑是女知青里面最大的竞争对手， 前段时间楼卫红刚得罪了钱媒婆，自己可以好好利用一把，败坏楼卫红在村民心里的形象。
林立钟和许茜都没有吱声，这东西吧，嘴上说的再多再好，没有落到实处之前都白搭，林立钟对支持楼卫红倒是无所谓，就看她本人的意思了。
许茜这时候也陷入了矛盾之中，她刚探亲回来，知道母亲的不易，很想回去照顾她，但是楼卫红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也不是假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茜姐，茜姐，我的杏仁酥。”林立钟看出许茜的纠结了，但是她没有提醒。
“哎，立钟，我这就给你拿。”许茜把杏仁酥从炕橱上拿了下来，递给了林立钟。
“谢谢茜姐，那我就先回去了。”林立钟并不打算多待，这里人人都有自己的盘算，她可不想掺和进去，不过，有件事情还是要做的，“杜鹃姐，我有事跟你聊聊，关于刘洋的，咱出去走走。”
林立钟没有偷偷摸摸的，直接开口喊了杜鹃。
杜鹃先是愣了一下，上次林立钟救了她之后，两人的关系确实缓和了不少，她也郑重的道谢了，但是林立钟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她也就没紧着往上凑，没想到，她今天竟然主动地跟自己说话了。
“好，你等我一下。”一听还是关于刘洋的事情，就更加积极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知青点的院子，林立钟在前面一直往河边走着，感觉附近没人了，才停了下来。
“就知道你肯定会对刘洋的消息感兴趣，”林立钟看着对面的杜鹃，“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吧。”
“是啊，这口气搁谁身上能咽的下去，直接说吧，刘洋怎么了？”杜鹃见林立钟停了下来，就赶紧开口问了，对于仇人的事情，她还是很上心的。
“刘洋怀孕了。”
“怀孕了？那她找张大夫是来安胎的？”话一出口，杜鹃就赶紧解释了一下，把刘洋之前来村里的事情跟林立钟说了。
“不是安胎，”林立钟当天知道刘洋来过村里了，还在旁边听了全场，当然了，这事她是不会告诉杜鹃的。
“不安胎，那她找张大夫干啥？”
“打胎？”
“什么，打胎？”杜鹃一听这话，都破音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县医院给谭老师拿药，在那里碰到了刘洋，听药房的大夫说的，她那药方上全是滑胎的药物。”
“不应该呀，她跟她现任的对象老袁，感情还是不错的。”
“哦？说说看。”就知道杜鹃肯定会知道来龙去脉的。
在杜鹃的讲述中，林立钟才算把刘洋这个上位的瓜给吃明白。
原来刘洋前两年就勾搭上了革委会的一位副主任，袁鹏。那人是有家室的人，家里的老婆也是在村里相亲认识的，双方父母同意之后结的婚。
袁鹏的老婆白小燕，当初也是他们那儿出来名的好姑娘，能干贤惠，当时袁鹏娶了她之后，十里八乡没有人不羡慕他的。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袁鹏确实娶了个好老婆，白小燕二十多年在他背后默默的付出和支持，才让袁鹏走到今天的位置。
但是，人心易变，尤其是男人，这袁鹏刚爬上这个位子没多久，就跟刘洋搞到了一起，一开始还是背着白小燕的，后来被捉奸在床，白小燕为了袁鹏的前途，咬牙瞒了下来，没有闹大。从那之后，刘洋算是摸到了白小燕的软肋，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光明正大的跟袁鹏来往起来了。
经过两年的煎熬，白小燕最终还是决定提出离婚了，本来袁鹏不想离婚的，他跟白小燕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的，刘洋一开始也不在乎婚姻啥的，他正好坐享齐人之福。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刘洋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这两年都规避的很好，一直没有怀上，没想到这次出现意外了，本来白小燕提出离婚，她以为袁鹏会很快答应，那自己跟他就算是光明正大的恋爱关系了，不用再这么偷偷摸摸了，但是没想到袁鹏竟然犹豫了，再加上算计杜鹃不成，刘洋就借着这次机会接逼着袁鹏把婚给结了。
当然了，袁鹏并没有责怪刘洋，毕竟刘洋平时伪装的太好了，一副对他情深不已的人设，让袁鹏反而因为犹豫对她有些愧疚，因着这份愧疚，袁鹏对刘洋可以说得上是言听计从了。不然，那天刘洋也不会给张秋生放话，要让他好看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她发现了更好的途径，想摆脱袁鹏了。”
“更好的途径，你是说，工农兵大学生？”
“嗯，八九不离十，而且，估计孩子这事她应该是没让袁鹏知道。”
“我明白了，林立钟，谢谢你，只是...”杜鹃一直以来就想问问林立钟到底为什么要出手帮她，毕竟当初她可是说了很多林立钟和林立北的坏话。
“只是我为什要帮你是吧？”林立钟知道杜鹃想问什么，“县城那次，纯属是碰上了，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不管，我良心上过不去，不管当时那个人是不是你，我都会出手。至于这次嘛，”林立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当我看不惯刘洋吧。”
林立钟说完就溜达着回家去了，没有再管留在原地的杜鹃。
杜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也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就开始热闹了，尤其是知青点那边，不过这些就跟林立钟没什么关系了，她也忙着呢。
前天，为了林立钟想打锅具那件事，宋大娘带着林立钟去了杨树屯，找了李老汉。
这李老汉还真是名不虚传，十里八乡的，大家有条件点的，都会找他打铁锅。林立钟当时把图纸往他手里一递，人家不一会儿就看明白了，跟林立钟开始商量起来，并且给出了很专业的修改意见。最终李老汉根据林立钟的要求，把锅进行了改造，制成了一个两件套，下面一个圆形的厚铁片，上面是圆锅。
当然了，林立钟给的价格，对方也很满意。下午林立钟就把从滨城带回来的废铁给李老汉送来了，老头拍着胸脯保证，一个星期之内肯定给林立钟送去。
之后，林立钟又去找了杜老三，跟对方商量好重新修一下家里的灶。对方第二天就上门来了，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三个人一上午就把旧灶给拆除了。
一下午的功夫，新灶就按照林立钟的要求起来了，烟囱管还是原来的呃，毕竟刚换了一年，还能用好久。锅口那位置，也按着林立钟说的，给留出来了，为了方便她这几天做饭，杜老三还在院子里给盘了一个简单的灶，把大锅给架上，就齐活了。
剩下的就是暖棚了，趁着崔木匠的架子还没送过来，林立钟在院子里选好地方，开挖了，再晚点，这天就该上冻了，万一冻上，这地就不好挖了。
林立钟忙着收拾院子，知青点的那群人也没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