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你在说什么欠条?陆伯伯怎么听不明白呢?”
陆敬源一脸迷茫。
也不知是他演技太好还是城府太深,孟淮安一时间竟闹不清他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情?
“这件事,陆伯伯问问陆伯母就知道了。”
陆敬源面色阴沉地看向妻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他动了这么大肝火,甚至连平日的风度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江秀芝再蠢也知道自己坏了他的好事。
她嘴唇蠕动,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又咽了回去。
屋子里顿时沉默了下来,除了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眼见着事情不妙,陆振华连忙在桌子底下推了推妻子。
“爸,您也别动那么大肝火,这事怪不了妈。欠条是蓁蓁自己心甘情愿打的,又没人拿枪逼着她!”
姚佩雅以为自己领会了丈夫的意思,连忙为婆婆排忧解难道,
“再说了,陆家养了她18年,她吃咱们的喝咱们的,如今想和咱们断绝关系,难道不该付出点代价吗?”
“秀芝,你简直糊涂啊!”陆敬源猛地拍了桌子,面色铁青,
“你都一把岁数了,怎么能听了小辈的挑唆就做出这种糊涂事呢?你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听到父亲的话,陆振华眸光一闪,随即也沉了脸。
“佩雅,我知道你平日里对蓁蓁有些意见,但你怎么能怂恿妈做这种事呢?”
姚佩雅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瞠目结舌地看向自家男人。
“我没......”她刚想为自己辩解,桌子底下,陆振华已经用力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别再狡辩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当人家大嫂的!”
“看样子我以前真是把你给宠坏了,你自己回去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姚佩雅脸色惨白。
她终于明白,自己这是被丈夫推出来给婆婆做替死鬼了。
一颗滚烫的泪珠自她眼角滑落,姚佩雅低下头,想要藏住此刻的难堪与狼狈。
可那泪水却像不听话似的,不断地往下落。
她用力地抓了抓衣摆,嘴唇数次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还有脸哭!”
耳畔,传来陆振华的训斥声。
姚佩雅猛然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突然觉得眼前这张英俊儒雅的面孔十分陌生。
陌生到她像是从来就不曾真的认识过他一般。
“这件事都怨我,是我心眼小容不了人。”
姚佩雅反手擦干了脸颊的泪水,咬着唇面无表情地说道,
“蓁蓁,嫂子给你赔个不是。要打要罚我都认了,你别怨妈。”
说完,她看也不看陆振华一眼,绷直了脊背转身出了大门。
陆振华坐立不安地看着她的背影,想追,又顾忌着什么坐在原地没动。
齐静娴眸光微动,笑道:“振华,赶紧出去看看,别回头出什么事了。”
陆振华这才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他速度极快,没跑一会儿就追上了疾步而行的姚佩雅。
“佩雅,你听我解释......”
陆振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就想哄人,
“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可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姚佩雅抬手一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泛红的眼眶里带着愤怒的光。
“所以我就活该是你们家的牺牲品?陆振华,你真让我恶心!”
。
“你看这事闹的......”
客厅里气氛尴尬。
齐静娴拿起酒瓶递给女儿,“星星啊,赶紧给您陆伯伯斟杯酒。”
孟双星接过酒瓶,乖巧地“哦”了一声。
“家门不幸啊!”
陆敬源连喝了几杯闷酒,才抹了一把脸,叹息道,
“老孟啊,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孟青山和他碰了个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过了的事就别提了。”
齐静娴也跟着宽慰道:“不知者不为罪,我相信蓁蓁也不会怪你的。对吧,蓁蓁?”
见她和稀泥,孟淮安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当然。”陆蓁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陆伯伯,这事确实是我心甘情愿的,您不必放在心上。”
陆敬源不知被触动了什么情肠,顿时红了眼眶。
“蓁蓁啊,是爸对不住你!”
说着,他又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冲身旁一言不发的江秀芝摊开了手。
“还不给我拿来。”
江秀芝愣了愣才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陆敬源扫了一眼,便抓起借条撕了个粉碎。
“蓁蓁,不管你信不信,你永远是爸的闺女。以后别再提借钱的事了,再提你就是在打爸的脸!”
他将装满了“大团结”的信封推到了孟淮安面前,
“淮安啊,这钱你收回去。我要是拿了,那我陆敬源成什么人了?”
“陆伯伯,您要真为蓁蓁着想,这钱您就必须得拿着。”孟淮安压根儿不为所动,
“因为之前的事,她的处境已经够艰难的了,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
“您要是不想再让她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您就把这钱收了。要不然,我就只能在其他地方给她找回名声了。”
陆敬源不是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威胁,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他正要反驳,身旁的妻子突然悄悄抓住了他的手腕,眼中露出一个哀求的神色。
陆敬源身子猛然一僵。
之前的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也不相信陆蓁是会给“准妹夫”下药的人。
但有些事他一直不愿意往深里想。
直到此刻,陆敬源才不得不正视这个一直被自己逃避的问题。
难怪向来乖巧的陆蓁会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和他们划清关系。
陆敬源用力地闭了闭眼,把满腔的荒唐和怨愤都强压了回去。
“好好好......陆伯伯都听你的。为了蓁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陆敬源接过信封扔到妻子怀里,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现在你满意你了吧?”
江秀芝面色煞白,委屈的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
见状,孟青山给陆蓁使了个眼色。
“蓁丫头,你和淮安一起给你陆......”孟青山顿了顿,改口道,
“陪你孟伯伯和你陆伯伯喝杯酒。”
“好。”陆蓁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陆伯伯、孟伯伯,我和淮安敬您们一杯。”
陆敬源眸光一闪。
他默不作声地“哧溜”了一口酒,这才慢条斯理地笑道,
“蓁蓁啊,这酒也喝了礼也收了,你是不是该改口喊爸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