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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符箓,乃是源自道门的在方寸之间沟通天地的法术。由符头、符胆和叉符脚三部分组成,你可以大概理解为用此物请神,请谁将力量注入其中,想要得到什么样的效果。”杨羽耀坐在客厅同李奉知讲解道。竺墨兰和游霜降不在屋内,为了指导游霜降练习飞刀避免误伤,竺墨兰将她带到了外头。

“当然我们现在用符箓请的‘神’,并不局限于道门出身的那几位。事实上,只要将符文书写运用得当,无需具体请哪位神和祖宗,便可将天地灵气汇聚入符,达到想要的效果。在这点上,符箓和阵法其实是一样的,只是二者构成的规则不同。当然了,作为初学者,还是按照标准格式来做最稳当。”

“嗯嗯,我知道了。”李奉知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他记住了。不过在他内心,他觉得杨羽耀太高看他了,能够稳妥地画出一张符,对他来说就很不错了。“嗯……羽耀,这个绘制符箓的请神是什么神都可以吗?”

“理论上讲都可以,当然请的神级别越高符箓威力越大,但不一定能请成功。通常来说,普通的符箓,也没有必要请非常厉害的神来助力的地步。”杨羽耀点了点头,解释道。

在符箓师当中有种说法,请神的难易程度就是由绘制符箓的天赋决定的。 而所谓的符箓天赋,便是众神对某人的喜爱程度。如果某人很受众神喜爱,那么他或她绘制其符箓就会十分的容易。

但就杨羽耀自身的感受来说,他对这种说法的真实性是有些怀疑的,如果符箓天赋是由众人的喜爱程度决定的,那么当今拥有符箓天赋的修士如此稀少,岂不是意味着如今的修士都被众神所不喜?就算不谈大的方面,但就他自身而言,他不止一次绘制过没有符头的符箓,却都成功了。难道众神对他喜爱到他不请祂们都想挤破头出手的程度了?

当然,在教导李奉知的时候,杨羽耀不会让他进行这样的尝试。他自己尝试冒险没问题,但若是让李奉知学着他乱来,那就误人子弟了。符箓无效还是小事,炸了就危险了。

“……这些符箓上面文字的形态是一张符能否绘制成功的关键,这个不同于书法,一撇一划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写,所以奉知你在学会绘制一张完整的符箓之前,先把这些符箓常用的字的字形都临摹得一模一样。这个过程你不需要注入灵力,就当练字便好。”

“好的。”李奉知小心翼翼地摊开了一本没有署名的《符箓常用字字形集》的手抄本。现在他已经很熟悉杨羽耀的字了,因此一看他就知道这本手抄书同样出自杨羽耀之手。只不过他目前还不会意识到,编写这本书的也是杨羽耀,纸质版的世间就此一本。

目前现存的关于符箓的书籍说实话不够基础,极少会对符箓的构成进行详细的拆分,通常少量的讲解配上大量的模板让人临摹,至于能感悟到多少,全凭自身的悟性。但杨羽耀认为这样子对于新手入门太困难,故而他决定拆解后让李奉知一一学习掌握。

“羽耀,我要如何知道自己完全写对了呢?”在落笔之前,忽然想到这点的李奉知问道。

“当你在不动用灵力写完后,能够感到天地灵力在那个字上面汇聚,便是成了。注意写每个字时的呼吸,每个字都要一气呵成。”杨羽耀提醒道。

“好好练,哪怕你只学会了绘制基础符箓,只要能找到买家将其出售,随便卖个一两张挣的钱都比你搬砖一个月来得多。”为了提高李奉知的积极性,杨羽耀补充说道。

当然,他知道就算李奉知能够熟练绘制符箓了,他所绘制的符箓受品质的限制,也卖不出高价。但在符箓师稀缺的现在,也很能赚钱了。尤其是那些贴上就可以起效的符箓,凡人都可以使用,富豪们自然舍得花钱来购买,现在符箓这块是妥妥的卖方市场。

至于未来李奉知的符箓定价,杨羽耀已经和赤珠道人咨询过了,就算李奉知的符箓卖不出太高的价格,但只要顺利售出,所能获得的收入绝对比绝大多数摸爬滚打许久的筑基期散修来得高,甚至能与金丹期散修平齐。

“好。”李奉知眼睛立刻亮了,点了点头,仔细地看书中的内容。这个书每一个要掌握的字都写在田字格里,然后在旁边会有书写这个字的诀窍,以及需要配合的呼吸方式。然后会有条虚线分割,下面则是另一个需要掌握的字。这么整洁利落的排版,加上相应地书写窍门,让这本书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都可以自学练习。当然,杨羽耀愿意亲自指导他,李奉知当然会牢牢抓住这样的机会。

在将字形和诀窍都牢牢记在脑子里后,李奉知在脑子里演练了几遍才开始下笔,然而真正下笔时他才发现,他的脑子是觉得会了,可他的手没有。他非常努力地去控笔,但写出来的效果依然不尽人意。李奉知也不知道杨羽耀给他用做练习的纸是从哪儿弄来的,上面也印有一大版的田字格,可以让他更好地找准每个字笔画的落笔位置。

当然就杨羽耀而言,这并非是什么不得了的发明,他只是把练字帖的那套给搬过来用了。毕竟符箓这种术法虽说都是用绘制来进行描述,但事实上以杨羽耀这个靠翻书自学的人来看,更像是要掌握并能完美复刻一种特定的字体,和书法更加接近。相较之下,阵法才与绘图更加接近。

杨羽耀甚至试过用迅联来编辑符箓内容,然后用打印笔打印到黄符上,并且成功了。只不过相对于正儿八经的符箓,其效果大打折扣。像他之前制作的驱邪符贴纸胶带,就是基于这个方法来制作的。并且这种方法只适用于同一种低阶符箓大量生产,如果是高阶特定的符箓,手写的效率可比打印来得慢慢取字排版快得多了。

杨羽耀之前之所以制作符箓贴纸胶带,纯粹就是为了好玩。当然那会儿他在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记忆都没有恢复,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足,故而也没有意识到人们对符箓的渴求程度如此的高。即使是像这样玩具一般有些效果的产品,都愿意花钱将其收入囊中。

李奉知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但他确实没法立刻掌握正确的写法。写笔画时,明明心里很清楚该怎么拐,但写出来时手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按照习惯的常规写字的方法去写。好不容易字形写得差不多了,呼吸的节奏又错了。

不得已,李奉知只好每写完一个字就停下来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失败,哪里做错了,待准备好后,才能开始写下一个字。这使得他写得很慢,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才写满了一行。不过写完这一行字后,他开始有手感了。速度也能写得更快一些了。

在杨羽耀面前,李奉知不由自主地想做到最好,他想要看到杨羽耀的笑容,想要他的称赞。为此,李奉知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练字上,同一个字他练了整整一张纸,直到他感受到了杨羽耀所说的天地灵力在这个字上汇聚后才暂时停下休息。

当他抬起头,看向杨羽耀时,却发现杨羽耀将手肘搭在扶手上,手指拳起撑着脸,已经睡着了。李奉知赶忙放轻了自己的动作,生怕吵醒他。

从前天夜晚杨羽耀匆匆赶回房间,李奉知已经整整一天没见到他了,再见到他时他面色苍白,好似随时都会倒下。虽然杨羽耀说他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李奉知还是担心,害怕他一不注意,杨羽耀就像他爷爷一般离去了。

之后杨羽耀便提出要教他绘制符箓了,这让李奉知高兴之余稍稍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能有精力做事情,问题应当不会太大。不过他还是知道杨羽耀的疲惫,所以他不敢吵醒杨羽耀。

“好漂亮啊……”目光一落到杨羽耀的脸上,李奉知便无法控制地开始入迷。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他在他爷爷的那些书里看到的对美人的描写,那些诗句多描写女子,美则美矣,但在李奉知看来,那些词句太柔,太娇。可若是让他说出合适的形容,他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辞藻,忽觉学识浅薄的他真要开口,脑子里似乎只剩下最朴实无华的好看、漂亮和美这样连没读过书的人都能够轻易想到的词语。

可偏偏,除了这些抽象的词语,李奉知觉得任何的形容和比喻都不足以描述眼前这人的美丽。

“睫毛好长好翘。”李奉知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近距离打量着杨羽耀的这张脸。哪怕如此近的距离,这张脸都好看得挑不出一丝瑕疵。虽然面色依然惨白,但皮肤比身为小姐的游霜降还要细腻,压着手指的位置微微下凹,被压出了淡淡的粉色。

当视线移到那两片莹润的唇瓣时,李奉知喉结一动,忍不住干咽了一下。他突然好想用自己的嘴吻上去,去试一试那双唇的滋味,想要知道它是不是同它看起来的模样那般那么甜。

“等等等等停!我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忽然反应过来的李奉知慌忙拉远了距离,心脏却依旧在狂跳。也就是在他退后的时候,杨羽耀醒了过来,睁开好看的眼睛看着脸上仍带着一丝惊慌的李奉知。被这双颜色接近金色的透亮眸子注视着,李奉知觉得自己内心中所有的一切都无处遁藏。心跳也变得更快了。

“怎么?是遇到什么疑问想问吗?”虽然看出了李奉知神色中的惊慌,像是想做什么坏事被抓包,但杨羽耀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和杀气,便觉得李奉知没什么坏心思,因此也没有去对李奉知这个反应追根溯源。“感觉有疑惑的话可以直接叫醒我的。”

“唔,不,不是,就是写得手酸了想歇一会儿。”李奉知连忙回道,但随即意识到这个回答会让他显得怠惰的尴尬地沉默了。

“会手酸是正常的,这没什么可以羞耻的,懂得劳逸结合远比一味的死练来的效果好。”杨羽耀说道,他知道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勤能补拙是一句真理,但问题是很多人勤快是勤快了,努力也努力了却从不思考,他觉得这样的勤毫无意义。适当的休息,调整好状态,以最好的状态,最清醒的头脑去做事,去分析,找到最优解决路径,才是真正有效的提升。

不过杨羽耀认为李奉知不需要他解释到这个程度,这个比他小了不到三岁的少年其实悟性很好,他不单单勤快,而且会去思考调整学习方案,否则他也做不到半年时间境界就提升到了练气六层。他有些死心眼,但并不是笨。

而且用那张杨羽耀提供的格子纸写一张就写到手酸太正常了,那张纸一张可是有两千个格子,也就是说写满要写两千个字,而且必须一笔一划都按标准来写不能有偏差。

虽然杨羽耀知道李奉知在这段寻找他的旅行中有帮人写信赚钱,但在这凡人普遍文盲的世界,需要帮忙写的信都不会很长,用的也是相对简单的字。毕竟写太长用词太复杂字太深奥,信寄出去了那边收信的要找个能读信的都得找文化水平更高一些的人。

故而正常情况下,这个世界普通人的家书也就几百字,而且这种单子也不是经常能接到,也就是说李奉知其实,至少从那邪修到来将他们桐岭镇的居民困住,那余老爷有了靠山疯狂地肆意妄为,逼迫他们长期躲藏到如今,这个未来本有可能会在爷爷的教导下走向仕途的男孩,其实很长时间都不怎么拿笔了。今天一下子写那么多字,谁的手能不酸?

“嗯!”李奉知用力地点了点头,脸蛋红扑扑的。他觉得杨羽耀果然很特别。

虽然他很小他爷爷就教导他读书写字,但他爷爷也说他并不适合考取功名当官,但即使这样,他爷爷依然对他学习要求非常非常严格,即使李奉知已经会了,爷爷还是要求他不断地练习,不听话还挨打手心。

虽然李奉知很喜欢他的爷爷,但他觉得这样的方式并不是完全正确的。他的爷爷虽然教会了小镇上的人认字,他是解元,却无法让镇子上的人利用这些知识考取功名。镇上唯一一个通过了乡试的人,还是因为搬了家,去了别处的学堂。镇子上的大家都很尊重李奉知的爷爷,但也会想,如果他们镇子里多出几个当官的,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被欺负得那么久?是不是不需要熬过那么多年,直到杨羽耀意外到来,才被解救于水火之中。

感觉自己已经休息够了的李奉知决定继续练习,然而突如其来地腿疼让的面部表情瞬间扭曲,而杨羽耀将他这一变化完全看在了眼里。

“怎么了?哪里痛?”杨羽耀问道,拉着李奉知让他坐下。随着这个动作,一块裹着布的东西从他衣服里掉了出来。杨羽耀将其拾起,却意外扯开了布包,露出了里面的物品。杨羽耀有些尴尬地将那东西和布一同还给李奉知。

“就是腿突然酸痛了一下,好像从前年开始有这个毛病了。久不久就来那么一次。”李奉知不像杨羽耀,有不适他就老老实实地承认。

“有找大夫看过吗?或者找过竺墨兰?”杨羽耀问道,李奉知摇了摇头。拿那块包裹用的布擦拭那件东西。那是一块翠绿的玉佩。

“那明天找大夫给你看看吧。”杨羽耀想起了桐岭镇的已经没了大夫,而李奉知在离开桐岭镇后估计是舍不得花钱去看病的。虽然杨羽耀有自学医学,但学艺不精,他这半桶水都算不上的水平,不好擅自判断,以免耽搁了李奉知的病情。

“这玉佩是你爷爷留下来的?”杨羽耀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在他的印象中,玉佩总能作为揭秘不得了身世的道具。而且翠绿如翡翠的玉,在就算未明确其种类,这个色的玉都是极其珍贵的。在这个世界,似乎只有舒灵宝玉能有那么浓艳的绿色。

“不是,这是我捡来的。”李奉知摇了摇头。“我在煜州城遇到了一个被冻死的小乞儿,我觉得他孤零零地死在路上无人问津太可怜了,就把他带到郊外埋了起来。这块玉是从那个乞儿身上掉出来的。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的。但我想如果遇到了那个乞儿的家人,或是这块玉的原主人就把玉还给他。这块玉的花纹挺特别的,我想那人应该能可以认得出来。”

“我可以在看看这块玉吗?”杨羽耀问道。

“当然!”李奉知毫不犹豫地将玉佩递给了杨羽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