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成功了吗?”
“成功了......”保本露出凄然的笑意。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还算好的天气,连绵的雨一整天都没有下。
那时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染上了疫病,非常虚弱,只能待在家里。
原本村里还有他和师父两个医师,只是这疫病来源于祟神,又哪里是他们能医治的?
他的师父因为过多的接触祟神,精神失常被关了起来,他只能使用堇瓜鸣草这些东西制作安慰剂来为村民治疗。
那天,他出门采摘鸣草,正好遇到了一队幕府军。
他们人数不多,只是一个小队,据他们所说,是受了家主九条孝行的命令来督查岛上情况的。
因为祟神作乱,幕府军的前线部队产生了严峻的畏战现象,若不是如此,这里的情况都不会引起这位远在鸣神岛的大人物的关注。
这一队人来到八酝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刚开始几天还好,但随着探查的深入,他们开始头疼,有队员开始咳血,每晚都做噩梦,甚至皮肤起了疹子,胸腔里有刺痛潮湿的感觉。
这是疫病的前兆,村子里的很多人都是因为出现在这样的症状而一病不起。
他那时天真的以为既然幕府军知道了祟神的真实存在,那么肯定会想办法将祟神重新镇压的,再不济也会想办法减轻祟神的影响。
但后来他才知道,他想错了。
他们在他的连带领下前往绯木村,出于对幕府的天然信任,他说了不少关于村子里的情况,村民的疫病,村子的艰难......
这一队士兵谎称自己已经了解了情况,是收到上面的命令,特意过来带他们离开去鸣神岛治疗的。
听到这消息,村民们纷纷欣喜若狂,帮着一起把受到疫病影响的村民送到了停在无明砦的船上。
那时文冰虽然身体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但并没有成为其中的一员。
只是,到后面他才知道,所谓的带去治疗其实不过是一场骗局,这群人真正的目的是将这些村民杀死,以绝后患。
甚至不仅要杀死得了疫病的人,他们这些目前还没受到多少影响的,也在他们的目标当中。
既然是要以绝后患,那么必然是要杀死所有人,才能真正的以绝后患。
这个小队在海上偏僻的地方弄沉了船,载着大部分村民的船就这么沉入了海里。
再之后,这个小队重新回到了岛上。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还活着的他们。
只不过,这队士兵并没能如愿。
他们重新回到岛上已经是一段时间以后了,继续生活在村子里的很多村民都受到了祟神的影响,自称能听到【神言】,而变得有些疯癫。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村长婺津。
他是村子最年轻,也是最强壮的武士。
在镇物被破坏后,他一时间带人修建神龛,组织人手向海盗购买食物,向幕府和海只岛求助,尽全力维持村子里的稳定。
但是天不遂人愿。
越努力,越绝望。
最终,他陷入了疯狂,也疯狂的最为彻底。
他们听从祟神的指示,开始将村民生祭给神龛。
文冰也是在这时察觉了异常,离开了村子。
这一队士兵一回到村里,就被疯狂的村民包围了,在混战之后,只有一个人逃了出去。
在神龛的祭坛前,恐惧的士兵说出了真相,这也激得村民越发疯狂。
鲜血,混乱,疯狂,邪异......
那是最大的一场活祭。
在那之后,村中所剩不多的人越发稀少,时至今日,村中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一个名叫长次的小孩。
村长虽还活着,但整日盘坐于神龛前,已然完全被祟神同化。
听完这一整个故事,江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故事就如同这座岛上的气氛一样,压抑,绝望,让人透不过气来。
江白没有询问面前的人有没有阻止,有没有当帮凶,这些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悲剧已经造成,无法更改。
面前的人也深受祟神影响,时日无多。
倒是唯一那个幸存的小孩,若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将他带离这里。
看着面前沉默的江白,保本突然开口:“我想请求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想拜托你将长次带走。”
“你不怕我跟那些幕府军是一伙的吗?”
“怕,但我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
这绯木村已经许久没有人前来了,这里的发生的事情又有多少会被外人得知呢?
他选择将所发生的事情告诉这个年轻人并不指望他能做什么,他只是不甘心绯木村发生的事情随着他们的死亡一同被埋葬!
至少,在他死后,世上还有一个人能知晓这里的真相。
江白看着他,“把他带走,那你呢?”
保本露出一抹苦笑,“身为药师,虽然治不了疫病,但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还是清楚的。”
他活不过这个月。
“长次他还小,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他还有母亲,他还有未来。”
“如果他愿意跟我走的话,我会带他去安全的地方的。”江白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多谢。”保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恐怕是他这段时间最轻松的一天了。
“我带你去找他。”保本带着江白走出房门,外面现在并没有下雨,只是时不时有雷霆闪过。
“因为村子里发生的事情,长次那孩子性格......”保本斟酌了一下措辞,“......不是很好......”
“怎么个不好法?”
“有些势利、贪财,可能不是很讨人喜欢,但这孩子本心是不坏的......“
保本很快带着江白来到了一栋房屋前,在这栋房屋旁边,有一个神龛,一个小孩子正用泥土做的贡品摆放在神龛上,作为祭品祭拜。
“长次!”保本喊了一声。
“保本叔叔,你怎么来了?这是?”长次跑了过来。
他看上去八九岁,很是瘦弱,因为独自生活没有人招呼,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他脸上长着些雀斑,长得并不算好看,但眼睛却是很明亮。
那是一种对于生活抱有希望的明亮,跟保本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