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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雍郡主再也按捺不住,倏地站起身,“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死无全尸?!”

“我当然信。”元卿不退反进,“郡主杀下官自然简单,想来陛下和太后不会为了下官一人,而坏了与郡主的情谊,只是若是不让下官将真相说出,恐怕郡主此生都会被某个小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此话何意?”

元卿看着身旁的黑衣人,“先让他们下去,此事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对三小姐不利。”

和雍郡主挥退现身的侍卫,又将黑衣人也遣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了她们二人。

“你现在可以说了。”

“邓家的消息是陈兴卫放出的,下官虽不知其中的缘由,可对此事是万分确定。”

元卿略去部分细节,将能说的都跟她说了。

和雍郡主虽然还有些犹疑,但心里明显已经相信,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陈兴卫一人所为。

他显然对自己亲近白家有所不满,故而才想出这么一招。

她传侍卫进来,吩咐道:“去陈府探探消息。”

在确认事实之前,和雍郡主依旧稳坐大堂,元卿也不得脱身。

和雍郡主虽然猜到陈兴卫会有所行动,但她始终没想通,当年她极力压下的秘事,怎么会被陈兴卫得知?

难道是那邓府不守信用?

随即她又想着不可能是邓府泄密,曝出这件事,对邓家同样没有好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们不会这么蠢。

那问题就又回到陈兴卫身上。

和雍郡主思绪纷乱,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人身上。

他好像并不怕自己会杀了他。

“宫大人可还有话要说?”

“没了。”元卿闭眼假寐,“下官有些疲累,还希望郡主那些手下动作能快些,不要耽误我回去休息。”

他看着不想再谈,直接往后一躺,仰倒在椅子上,轻轻打着鼾。

和雍郡主:“……”

真是个嚣张又没规矩的臭小子,陛下怎么就选了他当心腹?

才刚眯没一会儿,出去的侍卫急匆匆赶回来,“回郡主,陈兴卫卷着东西跑了!”

“什么?!”和雍郡主拍桌站起。

元卿慢悠悠睁开眼睛,“陈家其他人呢?”

侍卫下意识回答:“其他人倒是还在,他谁也没带走,自己一个人跑的。”

扔下陈灼倒还算说得通,毕竟他是谢二小姐的夫婿,看在这个份上,和雍郡主也不可能要了他的命。

至于那个陈骏,多半是被他放弃了。

陈骏跟着他做了不少的坏事,陈兴卫居然也敢放心地把他丢下?

元卿看向盛怒的和雍郡主,“郡主是否可以放下官走了?”

“送宫大人出去。”和雍郡主竭力平复着怒气,“你想要的东西,我随后送到。”

在几个人的尾随下,元卿光明正大踏进丞相府。

堂中几人早已准备妥当,等着她来。

“他人在哪里?”

元柏起身带着她往地牢走,“这人是当年的何家幼子,何奇,据说当年路途遥远,何家幼子突患恶疾,不治身亡,被家人就地埋葬。后来他应当是没死,又被和雍郡主收留,所以才成了她的心腹。”

走到门口时,元卿低声道:“您就不要进了,我去见他。”

元柏知道女儿在担忧什么,思虑片刻,便也点头同意。

自己确实不方便在何奇面前出现,这也是以防万一。

何奇接到郡主的命令前往陈府,可回来途中,突然被人暗算,随后便昏迷不醒。

元卿蹲在何奇身前,仔细地看着他的脸。

他确实是何家人,这张脸与何广丞起码有四五分相似,他们二人也算得上是堂兄弟了。

看管地牢的侍卫时时护着她,出声道:“您不要靠得太近,以防这人突然醒来。”

“你们、是谁?”何奇咳了几声。

“醒了?”元卿站后几步,坐在椅子上,“既然醒了,那就来唠唠。”

何奇忍着剧痛睁开眼,脑袋慢慢抬起,入目的却是一个难以看清面容的黑影,只有他身后亮着一盏极其微弱的灯烛。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元卿刻意改变了声调,“老实交代,陈兴卫逃跑,是不是与你有关?”

何奇默不作声,看样子打算来个拒不承认。

“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

何奇咬着牙,“我是死士,你就算用再毒的刑罚,也无法从我嘴里撬出半点真话。”

“我不喜欢对别人动刑。”元卿微微俯身,将距离拉近了些,双手撑在膝上交握,“我最喜欢的,是攻心。不用一兵一卒,只需简单聊一聊,便能看到对方崩溃的样子,那种感觉有趣极了。”

何奇抿着嘴,虽然面上没有露出半分异样,实则心里早已开始翻腾。

任何身体上的惩罚他都能承受,也能够咬死了不开口,可唯独受不住这攻心之计。

他心里装了太多东西,也有太多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这些情绪日日都让他煎熬难眠,若不是还有牵挂,他恐怕早已自尽了事了。

“何奇啊何奇,你当初也是名门世家的子弟,为何就落到了这样的田地呢。”

这样感叹的话语,听在何奇耳中,刺得他心底又是一痛。

他口中都已经咬出血,却还是强硬闭紧了嘴巴,一个字也不说。

“你既然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

元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自己融进黑暗里。

烛火在那一瞬间熄灭,何奇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那道平静温和的声音响起。

“以前有个小男孩,不受家里重视,在兄长的光芒下,活得极其艰难,可他也这样磕磕绊绊地长大了,他是满府子弟中最不起眼的存在,没人将他当回事。”

何奇额头抵着地面,巨大的黑暗和阴冷席卷上身。

“他那自小就以天才闻名的兄长也终于不负众望,在科考中取得了头名状元,整个家族都为他庆贺,他被这气氛感染,也真心为兄长高兴。可好景不长,考上状元的兄长被卷进一桩作弊案中,族中一时间人人自危。”

何奇不由自主被带动,思绪慢慢飘回那个荒凉的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