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情况都呈现在郑清面前，忙碌的他才意识到问题太严重！严重到颜洁如的仕途可能完了。
闭门独坐办公室的郑清，此刻眼睛湿润！喃喃自语：“蠢女人！我哪里值得你这样牺牲？”
事情要从郑清休婚假之前说起。前段时间，郑清休了半个月婚假！还是省委组织部的特别“爱护”，市委勒令他休假！目的就是不让他操闲心……
原本厚、伍合流！计划很好：将符合条件的杨家快速办了，他们两方就算顺利过关！
可他们小看了杨家：
还没动手，杨家就通过南方那份全国影响巨大的报纸！指桑骂槐地道尽了他们的用心；又通过全国知名政法教授之口，给他们打了强烈的预防针；再通过最高检发文，让他们明白想快审快结快毙断葫芦案？不可能！
这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松散打法，却是招招致命！你不是想栽赃嫁祸吗？老子给你提前说穿！你不是想搞囫囵案吗？老子提前问你要程序正义，要流程过硬！你不是想快审快结快毙一了百了吗？老子来告诉你：不可能！案子要经过细致推敲！
当然，这种神仙打仗的事，一般吃瓜群众连风都摸不到！但厚、伍是什么人？一看就懂！头大了……
然而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结果就采纳了戚抗的主意：逼他们主动自首！只有主动自首，他们这三招就不存在！证据、程序？那得他们自己来配合完成！
这个主意很好！但有个致命问题：得快速、猛烈到他们无法承受！才有可能会有人出来领死。
可是，岳屏市纪委与山江县委雷声大雨点小！什么都在讲究合法合规，讲究流程经得起翻查！一句话：活我们干，祸我们不背……
人家杨家可有能人！一看这形势就懂：快不起来也猛不起来！那还推人出去领罪干嘛？岂不是更暴露自己是个组织吗？先熬着待变！
杨家有人马上能看懂，厚老头就更能看懂了！此时杨家那帮狗日的，还不甘心派人去死，反而在其他省此起彼伏搞名堂。这让厚老头很生气！真想直接连根拔起灭了他们，可是鞭长莫及做不到啊……
此时厚老头开始意识到：也许儿子才是对的！那种养狗形式提拔出来的干部……关键时刻！再大的黑锅他也不得不背起来往前冲。
于是，他只得在京都上窜下跳！活动京都来给四江省更大压力，让整个四江省头头们急起来才有用！才会给杨家巨大压力逼其就范。
所以才有郑清的重新负责！
因为大佬们心如明镜：只有郑清才能让市纪委书记与山江县委书记，愿意承担较大政治风险……
不过这些大佬们，除霍家红部分知道郑清的打算外！其他人却基本上算漏了郑清的心思：
集资案若能竞全功？相对于国于民的长远利益来说，所谓了不得的车祸大案！其实根本不算个啥。
当然，走私案也可与集资案并肩。但走私案只能被动的等！才有可能竞全功；而集资案却具备主动出击条件！他也一直在进行中。
这两种案子，才存在犯罪团伙的根本利益！却在损害国家、人民长远而根本的利益。而车祸案不是，它只是个洐生物！若没有重大利益存在！谁去干那种事吃饱了撑？
它只是让老百姓的感受更直观、更震撼而已！它只是表象而非根本。它能发生的根由，就因有集资、走私一类团伙的重大利益。
而郑清的这些心思，颜洁如全知道！因为郑清休假的这半个月，每晚回家都相对会要早点。所以，他与典簪簪、颜洁如三人，经常聊半小时以上的天！所谓聊天是一种商量，很多郑清的计划，也是两人在帮着完善……
因此，这两个女人知道郑清的所有处境！也了解他的全盘计划，更是一直在默默付出着！
可颜洁如这个蠢女人，这次牺牲太大！为牺牲自己成全他郑清！连他郑清居然让她给骗了……
她知道郑清，马上就要发动对集资案的破获。关键时刻，需将厚系注意力全吸引到车祸案上来！所以她设计万骥龙，这郑清能理解：
有市纪委对杨系硕果仅存的两名县委常委，由之前普通调查改为宣布双规，连同志两字都没了；
有了市委对山江县委常委之一的闪电补充！再有山江县委对“清理冗员”的积极行动……
那么所有观察者都能确信：郑清此次就要对山江杨家猛攻了！他囿于一个月内破案的期限，手段只有越来越猛，目的就是逼杨家自己钻入葫芦来！成就漂亮的葫芦案。
当然！山江杨家怎肯轻易就范？反击势所必然！包括今天的堵国道事件，很可能都是他们的手段。
所以颜洁如能帮他郑清至此，就已承担着巨大压力，已够大了！
这个压力虽然很大！但因她将万骥龙事先装进去，由其冲在前面！虽说一把手守土有责，出大事她也要承担相当大责任！但崩不了盘。
可颜洁如为了支持他郑清，居然骗他：说什么市委不同意…现在提拔山江县的干部！而被调查的干部太多岗位空缺厉害，山江县要到别处先借调干部，暂时代理那些空缺岗位，等过了这阵再说。
郑清不及细想，顺口说罗江刚好有批必须送进去的干部！直接任命不行，借调代理最合适不过！不用一两月，他们该去的地方是监狱。
那样，集资案破获后的罗江就能基本稳定。既达到震撼全国官员的目的，又不让老百姓看到，罗江县一下子抓了太多干部！
颜洁如问郑清有多少？郑清说有最少二十来个科级干部。
颜洁如当时的神态很开心！说她要三十个，这种人刚来一般兢兢业业，又是暂代职务还得努力表现！等一两个月过去后他们该抓起来时！山江县这阵风也已过去……
原来，颜洁如早想到了：郑清要在集资案上竞全功，要想对别处官场形成足够震慑！就必须送进去足够数量的腐败分子！却又要避免对民间形成很坏影响。所以，最好办法是将他们提前送往别处！这样既不影响大抓一批，让官场都知道；又不会让老百姓看到发生了官场塌方……
于是，她冒着身败名裂风险骗他郑清！就为成全他。而郑清却因考虑的其他事太多，根本没细想：市委怎能有那样的指示？
……
这个蠢女人！她这样做值得吗？她没有真正娘家，也不会有家庭。已三十五岁奋斗快二十年的她！唯有全心全意的事业……
当然，她的事业很灿烂。
才三十五岁已当了五年的副厅级干部！现在又主政示范区，有现成的大政绩；有自创的政绩；还有时下正如火如荼的无知少女……
已在职名校大学毕业、名校研究生毕业，算知识分子；三十五岁厅官正是青春年少；女性；有丰富基层工作经验；有大政绩；有郑清背后所谓的保守派靠山；却无郑清那种强仇。
颜洁如的仕途前景，简直能令绝大多数人为之眼红到发狂！
但她的付出同样让人咋舌！
她一介女流纵横官场，凭的就是专注、拼命！素有拼命三郎、不近人情之称；她没有朋友，没有闺蜜！因为名利场最怕这种人！多少被所谓朋友、闺蜜卖了的，还在牢里哭泣！事实上她很孤独；再说她一个不读书年代的高中生，能在职顶尖名校自考大学毕业、名校研究生毕业！意味着她是真有学识，单这方面的付出，已非常人可以做到……
可她不顾一切要将其毁掉！
所谓借调，既然并非市委指示？出大乱子就不可能有哪个雷锋！会站出来为她兜底。作为一把手，她得承担全部责任！而颜洁如现在这个一把手？却是几乎得罪了山江县所有中、基层干部的一把手……
身为官员，出乱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没基本盘，没有位子下面的哪股力量挺你！官职本身无非一个职位而已，力量来自位子！说白点就是位子上下都有人支撑：下面撑着四条腿，上面有人看着不会抢走。
关键山江县连一条腿能放稳的地方，现在估计都没有。颜洁如可能完了！她怎能如此蠢？
身败名裂后她还有什么？
郑清含泪拨通电话：“忙？”
“还好！”
“央视、各省卫视、着名大报、外媒，据说此刻都在山江流窜！洁如，你怎么办？”
“有这句话就够了！”
“胡闹！值得吗？至于吗？那批干部我能有办法解决！你现在…”
“你错了，郑清！此次不是厚援朝，是厚老头！我们不捉襟见肘、手忙脚乱；我们不危在旦夕千钧一发！能麻痹到那老王八？”
“你现在应在违规跟踪调查费兴吧？那是副省级干部！稍有警觉而被发现，你什么都毁了！”
“洁如！我辙回来，我辙回来还不行吗？我们都犯不着担如此风险！那批违规借调的干部，也退回…”
“闭嘴！郑清，这是事关国家和人民长远利益的大事！就算我、还有你都为之身败名裂又如何？不狠抓、狠杀一大批败类官员！不首开先河让官场来次大地震？全国各地的集资案将此起彼伏！所谓这里破获那里破获？我们都知道，那只能让败类换个地方继续作恶！老百姓将被收割一茬又一茬！又会有多少人家妻离子散？有多少人跳楼喝农药？”
“可是洁如，你…”
“闭嘴！你以为李葵、吴明雄比你差？你以为他们没你勇敢？不！他们只是没你那么多资源而已！与犯罪利益集团生死相搏，就得团队对团队！霍书记在你身后，一直为你在遮掩！我没有骗你，这次就是他的建议……”
“你想干嘛人家早知道，但千万不能让厚老头知道！也千万不能半途而废！前几天霍书记就明确跟我说：哪怕不当这个官了，他现在也不在乎车祸案能不能破！他就想趁这个绝佳机会，将集资案连根拔起！你派出跟踪调查费兴的四个人，早得到了他与卓省长的秘密掩护！”
“郑清！面对厚老头这种血火里杀出来的人！车祸案这种能将他目光牵定的事，太难得了！必须竞全功，哪怕我们都违规，都不当这官了！山江县也必须乱，乱得大才能麻痹得了那种老头！”
“可洁如，车祸案厚老头真有那么紧张？大家不是都已知道：这事基本不会是他们所为吗？”
“幼稚！很多事情真相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事实！有结论的事实！车祸案一天不破，不定案？他们那一系的人一天也别想升迁！因为竞争对手就能理直气壮拿这个说事，一句丧心病狂、令人发指！就能让上面必然犹豫，升迁就没他们什么事！”
“你以为各省媒体怎么来的？他们跑来为毒瘤杨家伸张正义？那背后都站着厚系竞争对手的人物：杨家可以有千百种死法，就是不能用来背锅了结此案！而只要车祸案一天不破，他们就能众口铄金！说这就是厚系令人发指、丧心病狂的例证！”
“你以为省里大员都妥协了？至少卓省长与霍书记就从未妥协！这只是种资态、策略！也是与你一样想法：明查车祸暗破集资！”
这个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