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对小兄妹俩,是怎么沦落到那个地步的?先帝没安排人照顾吗?”
“我刚才不说了吗?奴大欺主。此事内情太后和当今都是不清楚的,先帝也走了好几年了,谁还能把两个小孩子放在眼里?那个丫头长的不错,被人动了心思,五郎才带着她逃了出来。”
岂有此理!
陈欣气的拍了下桌子。
“不对,既然太后和皇上都不清楚,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俞汉璋装死。
“说!”
被老娘使劲拽了下耳朵,他才摸了摸疼痛的地方,眼睛甩来甩去的不停乱转,嘿嘿讨好的笑了几声。
“你猜先帝当初,找的谁在里面运作?”
屋里的祖孙二人,皆睁大了眼。
“俞小六!你做个人吧你!”
少顷之后,屋里传来一声怒吼。
被老娘逮着捶了一顿之后,陈欣也拍了板,俞家就又多了一对认祖归宗的子嗣。
对此俞奕宸只能再次默认。
左右他手底下已经被亲爹挖了不少坑,除了那个被妻子带在身边教养的亲妹妹,其余那些个来认亲的弟弟妹妹,哪一个后面底子是干净的?
算了,债多了不痒,虱子多了不愁。这特么在心里吐槽都开始颠三倒四了,还记得强势开解自己呢。
好在他爹挖坑的时候也没藏着掖着,都是让他全程参与的。也算是对他这唯一的亲生儿子,还有点父爱吧,虽然不多。
孙子告退离开之后,陈欣跟着儿子一起去看一下那对小兄妹。先去红枫阁瞅了眼她的救命恩人,俞娇娇小姑娘。
瞧着好像被照顾的不错,已经恢复了女孩儿的装扮,唇红齿白奶乎乎的,确实挺招人喜欢。这小丫头并不是七八岁,而是已经满十岁了,不过天生婴儿肥的脸,单纯懵懂的眼睛,叫她看起来很显小。
说笑安抚了好一阵之后,才又转到青松院来探望病患。
躺在床上养病的小五,看见有人进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陈欣笑着按回去。她替他掩了掩被角,然后坐在床榻边。
“起来做什么?好好躺着。”
俞汉璋也点头。
“五郎,快点养好身子。你那功课已经荒废了许久,要赶紧捡起来,否则以后会步步落于人后。”
“是,我,孩儿知道,多谢父亲!”
嗯?这就叫爹了?张嘴就来啊!陈欣觉得奇怪的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们。儿子还是那个实诚儿子,笑着给母亲解惑。
“别瞎琢磨了,里面的事儿我又没瞒他,洮河溃堤一案的前因后果,该知道的他都知道。是吧,俞奕铭?”
瘦削的代从玉,不,俞奕铭,抬起那张仍然有些蜡黄的脸,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新爹,又看了看这个身份成迷的女子,然后认可的点点头。
“父亲所言皆是实情,当初我家遭难,也确实,算不得无辜。”
他的语气有些艰难,提起往事仍就是心痛至极。当初他叔父确确实实犯了国法。
虽然那时候他还小,可是仍然能很清楚的记得,他爹曾经很颓废的告诉过他,代家人死的不冤。
而他和妹妹之所以能够苟活下来,是他祖父舍了一生清名,替皇家背锅把二皇子摘了出去,才勾动了先帝的愧疚之心。
他答应过爹娘,一定会带着妹妹活下去。也答应过祖父,一定会奋发图强,日后做出功绩来,在史书上替他们代家洗去耻辱!
所以,认个爹怎么了?
不丢人!
“孩儿知道这些年一直有人在暗中关照,却不知那人竟是父亲。否则早带着娇娇投奔您来了,哪至于被人打成内伤,差点丧命?”
俞奕铭状似埋怨的话里,透着一股子亲昵,惹得俞汉璋笑着拍拍他肩膀。
“哈哈哈,不愧是老子的儿子啊,真机灵!好,有这份会看人眼色的能耐就行。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常人所不能忍,日后才能有所作为。以后好好跟着你大哥学,指定吃不了亏。”
“您放心,方才大哥已经来交待过了,等儿子养好伤,就去鹿鸣书院。大哥说把我引荐到他授业恩师的门下。”
这一脸骄傲激动的,才像这个岁数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看着孩子高兴,大人们心里就也挺高兴的。陈欣笑着问儿子。
“小宸他恩师谁啊?小五高兴成这样。”
“周晋元。在书法一道上,算是如今的大封第一人了。”
眨眨眼睛,她没咋听过啊。
看老娘大概有点迷糊,俞汉璋接着说。
“他也就是这些年才声名鹊起,你没听说过也正常的。不过他爹你应该知道,周长亭。”
“鹿鸣书院山长?孙妙言的授业恩师?”
“嗯。周晋元是周大儒的儿子。”
这下关系可给捋明白了,她一脸赞叹。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父子二人都是一代大家,实在是家学渊源啊!”
这相当于什么?苏轼跟他爹和他弟一起组团出道享誉文坛,千秋万代的那种荣耀。
谁说不是呢?听说周晋元的儿子,小小年纪就画得一手极好的丹青,俞汉璋牙酸的啧了两下,文曲星这是埋在他老周家的祖坟里了吧?
“既然你大哥已经做了安排,爹就不瞎操心了。甭管能不能被人家收入门墙,以后该温习的功课还是得抓起来,所以这几天好好养着,别东想西想的了。听到没有?
娇娘那里也不用担心,自有你长嫂打理妥当的,不会亏待了她。家里这么多姐姐妹妹们陪着她玩,能有什么事儿?”
“孩儿知道了,谢过父亲费心。”
“嗯,那你歇着吧,我们先走了。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去找你大哥。”
“是!”
陈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着跟俞奕铭挥了挥手,然后随着儿子走回内院。
刚到同心苑门口,碰上了下职归来的俞相。她温柔的迎上去。
“今日回来的挺早的?”
“嗯,公务忙完就先回府了。”
“那赶紧进屋,今天小六拿过来的云雾青,我觉得还不错,泡给你尝尝。”
“好。”
夫妻二人说着话,携手回院子。跟在他们身后溜达进来的那冤种儿子,坐在一边听的直撇嘴。
他爹现在说谎话是一点草稿都不用打的,还公务忙完了。
那公务能有忙完的时候吗?那不是取之不尽,忙之不竭的吗?偷懒就偷懒了呗,还非要在他娘面前装模作样。可真是……
肚子里剩下的絮叨,全消失在他爹冷冷的一瞥之下。这该死的血脉压制,总是会叫他俞大人,有些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