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丰帝固然仁慈,不是那种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做派。可他到底是人间至尊,既然已经发了话,那必然下面是雷厉风行的。
所以在下朝之后,刑部大牢里面就已经住上了两位皇子,一位尚书,两位侍郎,以及其下面的各种虾兵蟹将般的小官员。
刑部尚书坐在正堂之上,往左边扭头看看眉头紧锁的大理寺卿,往右边扭头瞅瞅愁眉不展的都察院左都御史。
你们别光坐着,都开口说话呀,这案子该怎生是好?两位大人都当没看见他给使的眼色,这刑部是你的主场,你不先开口谁先开口?
再说了这案子简单明了的很,刚才他们都已经翻看过那些账本,还有一些往来的信件。
不得不说,平王殿下和俞侍郎,给准备的证据那真是非常的充分,一看就是费了大功夫挖出来的。
毕竟连刘家的庶子刘潺是断袖,与太仆寺少卿之子马文彬有染,二人勾搭在一起胡天胡地,曾几次借着哄心上人高兴的由头,跑去江南为嫡兄刘源送信这事儿,都给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连这二人行房之时,喜欢用什么姿势都写的一清二楚。
足以看出他们想把四皇子和九皇子身后的,这一派系人脉给彻底按死的诚意,是有多么的深厚。
心里清楚归清楚,可该走的程序还是不能少的。其实这种证据已经搜罗了差不多的案子,对于他们这些审案老手来说,简单的跟吃饭喝水一般。只需要去一一核实,仔细推敲其中可能存在的漏洞,很快就能断定真伪。
可这个案子它不能这么办啊,毕竟里头牵涉了两位皇子,搞得他们轻不得重不得。
皇帝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把齐王给弄来,这又是几个意思啊?是想让他们徇私遮掩,还是秉公直断?
眼瞅着旁边的这两个老狐狸,肯定是都不会先吱声了,刑部尚书苦逼的咬了咬牙,朝坐在一边瞧着十分闲适的齐王,恭敬有礼的问道。
“王爷,您看咱们如今……?”
好么,这也是个修炼成精了的,话说的似是而非又以疑问结尾,把问题抛给了齐王。
哼,这些个老东西,真是越活越狡猾。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能两面三光的,谁也不得罪呢?
齐王在心中轻嗤了一下,索性继续做了回老好人。
“周大人,莫要在意本王,案子该怎么审就怎么审,秉公直断即可。本王接到的旨意,也只是在此旁观,弄清事情的因由而已,并不是要插手干涉些什么。所以三位大人,请勿要多思多想,开始吧,圣上那边可还在等着诸位的审讯结果呢。”
有这话就行,心踏实了。
若是最终结果不是皇帝想要的,那也有背锅的齐王顶在前头,发作不到他们的身上来。三位大人同时在心中舒了口气。
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瞬间虎目圆睁官威迸发,朝堂下沉声喝道。
“升堂,审案!”
而在另一边,下朝之后的俞墨,被人给堵在了宫门外的夹道处。
“俞墨,俞正凌!你给我站住!”
汪煜方才被上峰唤住交代了几句话,扭个脸的功夫就瞧不见那损贼的人影了,紧赶慢赶的一路疾走,这才在宫门外看见他正要翻身上马,于是连忙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袖子。
俞墨皱着眉头甩了几下没甩开,这才看向他,口吻里带出了一些的不高兴。
“你放开本官,有话说就是了,都是大男人,做甚动手动脚的?少来占我便宜,快放手。”
汪煜不但没放开,反而拽的更紧了些。只是也非常不雅的对其翻了个白眼,语气中的讽刺毫不遮掩。
“俞正凌你做个人吧,谁要占你便宜了?我与我家夫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你少来污本官的清誉!”
“呵,那你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有话直说,放开。”
“你别逃跑,我就放开。”
“本官向来行事从容,步履端方,何时逃跑了?”
“行。”
汪煜放开他的衣袖,瞧了瞧四周,此处正好背人的很,除了守在不远处牵着马的侍从,再无旁人。这才小心谨慎的低声询问。
“说说今天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突然的就掀了个惊天大案出来?”
俞墨一边抚弄被拽皱了的袍袖,一边漫不经心的敷衍着。
“怎么就突然了?此等损害朝廷利益,肆意中饱私囊的恶行,我等为官者既然发觉,自当禀明圣上。难道还要与其同流合污不成?”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四皇子和九皇子在朝中虽然没有什么贤名,但是也没想到他们敢干出这种不法之事。”
出于对损友品行的认可,倒也不曾怀疑过此事的真实性。毕竟俞墨除了嘴上喜欢挤兑人之外,心性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算得上是个君子。他不会去干平白诬陷别人的勾当。
汪煜唏嘘了几句之后,方才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小声的提醒道。
“你捅出这么大个篓子来,此事牵连的人一定极广。最近上下职的时候,你最好还是多带些拳脚功夫好的侍从吧,防止那些人狗急跳墙了反扑。”
这事儿他非常有经验,上次从江南道,被太子的人给一路追杀至京都城。要不是他妻族魏家强硬,五个大舅兄亲自带人前去捞他的话,如今他汪煜的坟头草,估计得长的比俞墨他儿子都高了。
看了他一眼,俞墨领情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此事你莫要插手,免得惹火上身。我如今好歹也是个三品官了,又有平王府在明面上给撑着,他们不敢随便动我。你不一样。”
汪煜撇了撇嘴。
“听听这话说的多虚伪?还我不一样。那你上朝之前给我漏口风做甚?你用眼神暗示我做甚?害的我差点作死的窜出去给你应声。俞墨你说说,你这事儿办的还是个人吗?”
听着对方的指责,俞墨难得一脸懵逼的眨眨眼睛。
“我什么时候给你漏口风,暗示你了?”
“不是你说的什么当心上朝参上我一本,且证据确凿才好说话?你那不是示意我,你要上折子参奏且证据确凿,让我出来附和给你应声吗?”
俞墨懵逼的眼神变成了调侃。
“也许我说的,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呢?你怎么那么会脑补?”
“脑补是何意?”汪煜不耻下问。
“我单纯就是在告诫你,以后别在我跟前称老子,要不然当心我收拾你。”
“那你参奏之前,看我一眼干什么?”
“想提醒你认真观摩本官潇洒的仪态,看看能不能勉强学得两分精髓。让你日后在御前奏对的时候,能勉强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畏畏缩缩,有碍观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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