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眉心一跳,心中不免被他说的有些慌乱。不由得加重了语气,轻斥道。
“到底什么事儿?说!”
俞二海咽了咽口水,努力的想稳住心绪,但还是能听到他嗓子里的那一丝颤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的猜错了,可是师父,平王府那边的情况确实不太对。
我全权接手家里的营生,也有段日子了,所以昨日我与大哥一块儿,私下盘了盘账。姜落那边的先不算,光是酒坊这头,这两个月的纯利润,咱们府里就分到了将近十万两。”
“这是好事儿啊,赚钱了你慌什么?”
不太理解的看向他,难不成是钱太多了,让他寝食难安不成?
“赚钱了我不慌,我慌的是酒坊账册上的银子流向。每个月平王府都会准时准点的把银子给提走,当然,这是正常的。师父,你听我说完。
前段时间,我巧合的发现了平王府在大肆购买粮食。你知道的,咱们酿酒就需要粮食,我跟一个江南过来的粮商混的交情不错。他在酒桌上喝醉之后,无意识的说漏了嘴,说是有不少几股势力,都在江南道购买粮食,其中就有平王府!”
陈欣呼吸都紧了几分,在这古代皇权至上的时候,作为一个皇子府邸,大肆囤积粮食,能干什么呢?脑子里闪过两个明晃晃的大字,她的身上刷的冒出了一层冷汗!吞咽了一下喉咙,嗓音也开始有一点儿不太淡定了。
“你确定吗?那个粮商说的是实话吗?会不会是别人给咱们下的套,想离间我们和平王府的关系?”
俞二海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已经找人去江南查过了,刚才收到的信儿,说这消息情况属实。南边的粮价跟京城这边的一样高了,但是仍然供不应求。而且十天前,平王妃的大丫鬟春晓,从酒坊提走了八万两银子。然后那个粮商通过咱们酒坊做遮掩,卖掉了他带过来的粟米。虽然我不能确定一定就是卖给了平王府,可是那批粮食的价格,正好是八万两。”
纤细白嫩的手指头颤抖了一下,陈欣的心中慌乱成一团。如今俞墨不在京城,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若是平王府真的要造反,那自家妥妥的跑不了牵扯。
而这些有可能发生的危机,都是她给家里带来的!她们全家上下这么多口人的性命,如今可都是被旁人给提溜在手里了!
“俞墨有没有信送回来?”
“还没有。老四这回奉命跟着去给大戎送粮食,这来回路途,加上在那边耽搁的时间,里外里的怎么也得三四个月呀。他这才走了一个多月呢,等他回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指望不上他了。
陈欣闭上了眼睛,细细的回想着自己跟昭华从认识到相交,再到如今交情匪浅的一幕幕画面。
真的很难让人相信,那样一个充满人格魅力的女子,那样一个让人忍不住崇拜喜欢的女子,那样一个比许多男人还要光明磊落的女子。
她怎么可能会去造反呢?
如今这个世道,虽然谈不上是盛世,但离乱世可差的远呢。天逢仁君,才有了百姓这二十多年的和平日子。虽然说官员不够清廉,百姓不够富足,可是也真的没严重到,需要去造反的那一步呀!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她也根本就不想去相信,昭华她,会去做一个搅乱苍生的乱臣贼子!那样一个胸襟宽广的女人啊。
她不信!
陈欣猛的睁开了眼睛。
“备车,我去趟平王府!”
俞二海双眼蹭亮的看着她,难掩语气中逃出生天的兴奋。
“师父,你是有办法了吗?”
“不是。但是我必须得亲自走一趟,才能判断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满怀希望的眼神,被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亮光。沉默了好一会儿,俞老二才抹了一把脸,站起来说道。
“行,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准备车,然后跟你一起去。”
说完不等他师父回话,便脚步匆匆的离去,仿佛生怕自己会反悔一样。陈欣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划过了一丝水光。
等师徒二人架着马车,一路小跑的来到平王府门前的时候,也不过才刚刚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门房是认得陈欣这张脸的,毕竟这是自家王妃娘娘,公开承认的金兰姐妹。
被一路客气的引进王府之中,俞二海被留在了前院。杜若扶着自家夫人,跟随在昔日的同伴身后,脚步匆匆的迈进了后院花厅。
她并不知道二爷跟夫人聊了什么,才让夫人不顾自己越来越沉重的身子,也执意要颠簸上这半个时辰,走一趟王府。
不该问的事儿她不问,只安安静静的把主子扶进去之后,规规矩矩的给旧主磕了个头。便在自家夫人的眼神示意下,随着其他下人一同退到了院子外面。
叶云衣上前拉住陈欣的手,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好奇的看着她问道。
“怎么突然跑过来了?你如今月份都这么大了,哪能随便在路上跑呢?有什么事儿遣人带个话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过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关怀,字字句句都是好意。陈欣只是怔住的打量着她,方才在马车中想好的那些打探之词,突然的就不想说了。
这么坦荡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些阴暗的心思?不应该是这样的呀!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眸子里闪过了很多的情绪,千言万语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叶云衣的声音依旧温柔,轻轻的拍了拍那双小手,仿佛在安慰她一般。
“素素,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别怕,我在呢。”
别怕,我在呢。
这几个字多么耳熟?在这个时空里除了俞墨,只有叶云衣才会这么对她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对自己好,可是那些好不是假的,陈欣能分辨的出来。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这么难受。她不想承认,自己贯穿古今才收到的第一份友情,居然只是一场欺骗。
“昭华,叶云衣。请你说实话,你囤积粮食做什么?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什么意思?”
端庄女子挑眉询问的神态,也是一片的从容不迫。可是她越是沉稳,越是勾的娇媚女子那双撩人的眼睛里,跳跃着怒气的火焰。
“人家都说君子坦荡荡,虽然你性别不对,可是在我的眼里,你从来都是个君子。
叶云衣,你曾经说过,不会欺负我这个弱女子。
那么现在请你老实的告诉我,咱们俩从认识的那天开始,你就莫名其妙的对我好,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云衣看着她,沉默不语。
“说啊。你说你没有骗我,你就是看着我特别投缘,所以才想跟我做朋友。你说呀。”
陈欣自欺欺人的催促着她。一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倔强模样。
许久之后,叶云衣叹息了一声。
伸出手指轻柔的抹去了眼前之人,眸中滚落的那颗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