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天气不错,适合走娘家。
俞家的儿媳妇们,早早的拖着男人孩子,载着半车的年礼,风风光光的走娘家去了。
陈欣也随大流的加入了这支队伍。
虽然在这里她没有娘家,可有姨家呀。反正应景走亲戚嘛,谁家不是家呢?姨母看见自己这个外甥女去送年礼,指定高兴。
俞墨亲自驾车,两口子一路快跑慢颠儿的到了红叶镇上的姚府。白氏果然高兴的不行。二十多年了,总算是有娘家人在年节的时候登门探亲了!
一番见礼之后,俞墨被姚家男人们留在正堂闲谈,陈欣就被女眷们迎回了内宅。姚家四个儿子,除了最小的姚永全还未娶亲,其余三子皆已有妇。
几个表嫂带着自家女儿,还有姚秀才两个尚未出阁的庶女,倒也热热闹闹的,凑了一室娇娥在堂。
白氏拉住陈欣的小手,十分亲热的坐在上首说话。她不住的打量絮叨着气色不错的外甥女,眼睛里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众女落坐一旁,也十分有眼色的,附和着这对姨甥闲聊的话题,屋里头时不时的便哄笑一阵。
本来宾主相得的热乎场面,突然被一声不和谐的问话给打断。
“陈家姐姐,从你借咱们家的地方嫁人之后,可真是许久才能见到你登门一回。真真是稀客呀!莫不是贵人事忙,这才忘了瞧看咱们这门穷亲戚?”
这熟悉的阴阳怪气,是谁从自己手里学会绝活儿了?陈欣不由得循声望过去,然后微微的皱了下眉头。
姚家三姑娘,姚青莲。正端着一张柔弱堪怜的小脸,看着她露出清浅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些挑衅味十足的话,不是出自于那张樱桃小口中一般。
眯了下眼睛,娇媚的女子唇角微动,也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来。呵,这姑娘是明摆着想找事儿啊!
当初寄住姚家的那两天,这人对自己就不是个好脸。那时候她想着确实是担着姚家人情的,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忍了。现在自己作为客人上门走亲戚,姚青莲居然还来这出,是真把她陈欣当软柿子了!
嘴皮子利索的小媳妇儿,还没来得及展示一下自己的牙尖嘴利,就被人捷足先登的开口打了圆场。
“哎呀,表妹这一登门,真真是让咱们家蓬荜生辉呀!瞧瞧母亲今日多高兴?可见的平日里,是真看腻咱们这几个灰头土脸的了。这才日思夜想的,盼着咱们家这天仙一般的表妺来呢!”
三表嫂宁氏,才真真是个妙人。长的明艳,性子也利落。平日见人三分笑,瞧着就让人欢喜。甭管什么话,打她嘴里过一遍呀,那股子阴阳怪气立马就淡了三分。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欣多少还是个知理的。想想这事儿吧,毕竟还有姨母姨夫的颜面在里面呢,扯破了确实也不好看。
朝那小作精撇过去一个眼刀子,姐便忍你一回!转开视线对上宁氏,她话里有话的笑着说。
“三表嫂这话,可是真心的吗?我可是个脸皮子厚的。要真这么惦记着我你开口呀!日后你若是想我了,备好锦衣玉食,谴下人去告知一声。表妹我起早贪黑的也要赶来享受一把,给足嫂子你这个脸面!”
“你这促狭的丫头,这都嫁人多长日子了?还这么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嗔怪的点点她的额头,白氏笑的一脸满意。没有长进也是个好事儿,可见是未在夫家吃苦受罪。
“谁说我没长进啦?明明长了这一圈儿美人膘,姨母您是一句不提啊!”
“噗嗤…”
“哈哈哈…”
屋里人都被逗的笑了起来,很快翻过了方才的那一篇尴尬。
姚青莲还想张嘴说话,被亲嫂子宁氏,站在身旁一把掐住了手腕。随即只听到她说。
“母亲,难得表妹有空过来,你们娘俩儿好好说些体己话。我们先下去准备那锦衣玉食去,指定把您手里头牵的这天仙丫头呀,勾得舍不得抬腿离开,才好多陪伴您一会儿啊!”
另外两个表嫂也回过神来,非常识趣的附合着三弟媳妇儿的话,给人家姨甥俩腾地方。
等一众人都离开以后,陈欣不高兴的挂起了小脸。
“好了你这丫头,一个堂堂的解元娘子,跟个庶出女置哪门子的气?莫要抬举了她。”
白氏好笑的捏捏她气鼓鼓的脸颊。
“怎么可能不生气?我这人就是小心眼。在人场上呢,故意给我没脸,这是想干嘛呀?到底谁给她的错觉,看着我像个软柿子?”
陈欣磨了磨牙。以前她就不是个受气包,遇到俞墨后,更是被宠成了个娇横的。
若不是顾及着姚家老两口的面子,不把那小挑事儿精给撕哭,都白瞎了她从那对人间作精的爸妈那儿,得到的这把子优良基因了!
“你哪儿软了?这性子不硬的跟块石头似的吗?好了别气了,她弄这出也不全是冲着你,里面也有我的事儿。”
“什么事儿?”
一听里面有瓜,猹瞬间来了精神。
“你这缺心眼儿的丫头,旁人家内宅之事,怎可随意打听?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日后正凌入了仕途,你这副样子,怎么能做的好当家主母?管不好内宅就是失职,你是想着以后给旁的女子腾出这正室的位置吗?”
说着说着,温柔的姨母,渐渐变异成了严厉的教导主任。
“我是如何教你的?这就忘了!”
感觉到自己刚才态度不够端正,生怕姨母这双玉手,又亲吻上自己的猪蹄。于是这不小心露出本性的女子,只能赶紧往后找补。
“没忘没忘!要好好相夫教子,操持内务嘛,记着呢!这不是在你跟前吗,我又没到别人家去瞧热闹。”
“言多必失,需时时谨言慎行。在得意的时候管不住自己,日后万一若是失意了,你还活不活?”
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她一下,白氏才压低了声音的耳提面命。
“怎么告诫你的?男人嘴里的话,信个三分便尽够了。你自己脑子要是不清醒,离泡进苦水里的日子就不远了!外甥女婿再是爱重你,若是你立不起来,日后绝不会有甚好下场!你听到了没有?”
明明是疾言厉色,甚至自己都挨了巴掌,可陈欣就是觉得,整个胸腔里都被胀的暖暖的。
吸了吸鼻子,她像只耍赖的小狗一般,双手缠上白氏的胳膊,一边把头放在对方的肩膀上磨蹭,一边摇晃着身子。陈欣以前见过亲妈后妈的孩子们,就是这么跟她们撒娇的来着。她也想试试这种感觉。
“唉呀姨母,我知道了。下次肯定不再犯,您别生气。”
“每回一说你,都是知道了。可就是不改,下次还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