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徜徉在魔幻且令人迷醉的幻梦中…喧嚣的卢安斯特也在晚风的轻拂下,变得安静又恬淡。只是这美好的夜晚,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并没有那么平静
拉斐尔紧闭着眼睛,他的呼吸急躁失调,眼球也在微微晃动着,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久远模糊的记忆与梦境重叠在一起,交织出如蛛网的纹路,让他既分不清又难以挣脱。
商人?教会…繁华的小城隐藏在梦境的迷雾中,拉斐尔看不真切。或许是白天受到布兰琪低落心情的影响,此刻他只觉异常烦躁,拼命在浓雾中挣扎,而自己的身体也好像渐渐融进了雾中,融入了整座迷雾小城。
那一刻,他看见了…灯火映衬的窗户后,无数晃动的人影在窃窃私语,看不清轮廓的街道上,没有脸庞的人却在用锐利却厌恶的视线看着他。
“他身上一定有着诅咒…”
“这种人为什么不去死呢?他只会连累大家…”
粗暴且过激的言论兀自萦绕在拉斐尔的脑海中,层层叠叠好像每一言都听不清,但每一句都处处扎在他的痛处。
不要…这种感觉,不要!拉斐尔的呼吸愈发粗重,他拼命挣扎,冷眼与恶语却愈发猖狂…他想要逃离,腹中难以忍受的饥饿感却让他根本无力躲藏。
忽得!阴影自浓雾中延伸、蔓延…一道道目光消失了,背地里密谈的人影融化了。饱腹感和着力量一起渐渐涌入他的腹中,梦中的夜色因此变得愈发浓厚了。
………
“醒醒,快醒醒!”
肩头传来的晃动让拉斐尔渐渐从浓雾中的梦境醒来,满脸土色的瓦尔特正焦急地站在他面前,伸手晃动着拉斐尔的肩膀与胳膊。
天已经亮了?拉斐尔本能地转头看向躲在瓦尔特身后的女孩,布兰琪的目光中满是畏惧与惊慌,再没有昨日那份开朗与热情了。
发生什么事了?拉斐尔站起身,疑惑地看着瓦尔特父女,他感到一阵清爽,或许是经过了一整晚的睡眠,他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
“有人失踪了…”瓦尔特的神情严肃,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正大发雷霆的骑士长官。就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些早醒的居民便发现自己的家人或朋友,竟然完全不见了踪迹。
在他们睡觉的地方,隐约能看见一滩浅薄的水渍,那水渍将地面微微打湿,看上去好像氤氲开的阴影。
恶魔又现身了!
简单的清点人数后,骑士们发现一共失踪了十三名居民。这些人没有太明显的共同点或交集,就连睡觉的位置也是相互分散,但他们的的确确在骑士们的保护下彻底消失了。
“还好你们没事,今天都不许乱跑,听见了没有?”瓦尔特依旧心有余悸,他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女儿,又将目光转向懵懵懂懂的拉斐尔,脸上满是忧虑。
恶魔固然可怕…可昨天随意烧死冒险者的骑士团,恐怕同样危险。瓦尔特将女儿护在身前,看着周围喧闹且恐慌的气氛,默默吞了下口水。
今天…不会平静了。
………
于此同时,带着菲妮克丝入住旅馆好好休息了一晚的克里斯,此时也重新潜入了意识深处。他隐约从昨天的风元素操作中,得到了些新的体会,在将身体交给主人格后,克里斯便开始了和希尔芙的讨论学习。
江渚站在旅店门口,随意舒展了下身体,他望着空荡荡的街道,不禁露出一抹浅笑。乌尔班的庭审邀请,应该很快便会公开,不过这场好戏究竟如何他并不在意。
主人格关心的,只有真正的“主角”能不能按时到场。毕竟,如果缺了她的存在,那这出滑稽可笑的戏剧又该为谁演呢?
“走吧。”江渚随口说道,便向着某处记忆中的房舍赶去,那应该是莎伦叔父的房子。而抱着法杖的菲妮克丝则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样子,低着头跟在后面,始终和江渚保持着一定距离。
仍旧被江渚挂念的修女莎伦,此刻正坐在一张老旧的木床上,低头摆弄着手指。昨天“好心”的驱魔师先生放她跟父亲离开,莎伦是十分感激的,但结果却好像并不尽人意…
教会伪装的打手们顷刻间消失不见,赌鬼父亲虽然带着莎伦找到了那位米尼翁神父,可对方不知怎地,竟然矢口否认有关“交易”的事情,甚至把莎伦父女给赶出了教区。
直到那时,莎伦才知道,原来父亲居然欠了那大一笔钱…光是米尼翁神父那里,就有七枚金币之多!而那位跛脚的神父,显然不是唯一的债主。
父亲自从被赶出来后,便颓然地坐在教区外的护城河边,不断崩溃啜泣。任凭莎伦如何安慰,都没有丝毫效果。
虽然小修女说愿意和父亲一起工作,努力偿清剩下的债务,可刚一提到欠下的钱款,父亲便再次崩溃了起来。好不容易寻到的免除债务,就这么没了,他完全无法接受。
七枚金币啊!那可是整整七枚!不是说好了带莎伦回修道院,就免除自己的债务吗?为什么都不承认呢?如果靠工作来还,下辈子都还不起。
抱头掩面的父亲看着面前的莎伦,终于还是在女儿的搀扶下缓缓站起,双眼无神地返回了暂居的弟弟家里。
莎伦同样为父亲担心,虽然驱魔师先生所说应该都是真的,可小修女只觉害死了母亲,更是无法责备欠下赌债的父亲。
无论如何,那都是父亲啊!
莎伦默默叹了口气,茫然地望向小屋的门板。老旧发霉的边框上,隐隐能看到被虫蛀咬过的痕迹。即便如此,这扇破旧的木门还是被人上了锁。
“哥,你真的想好了吗?”沉闷的男声透过门板传进莎伦的耳朵,她不知道为何,在驱魔仪式结束后,自己的感官就变得异常敏锐,即便是这种距离较远的悄悄话,她都能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楚。
窥探那些想要隐瞒的秘密…这本是令人愉悦的事情,可莎伦此刻却根本开心不起来。
“还能怎么办?要不你再借我几枚银币?”父亲的声音十分急躁,莎伦却拼命想要从这份简单的话语中,寻到丁点不安与愧疚。
“别,别!我可没有余钱了,那可说好了啊,到时候拿到钱了,我得先把你欠我的钱拿了!”
“好!”
简单有力的一个字,收尾了整场密谈,随后便是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莎伦便再也听不见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莎伦紧咬着下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父亲带她回到叔父家中后,虽然安排了餐食和住处,却又将女孩的房门上锁。
说是莎伦依旧牵扯到修道院恶魔的丑闻,现在被那驱魔师带走避开了风头,最近还是躲起来为好。按照父亲的说法,是准备等到驱魔案件告一段落,风声平息了再带女孩去其他城市生活。
因为还不起债而成为流民?这种事并不罕见,但父亲的这套说辞莎伦真的相信吗?答案是相信,只是因为那是她的父亲,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