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阿娜姐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亚托莉娅捂住口鼻,尽力用嘴吸了一口气憋住,这才走进了更加恶臭的作坊屋子。或许是因为自己种族的缘故,她对于这种恶臭异常敏感。
屋内的墙壁上遍布着熏黑的痕迹,几张木架上挂满了被撑得紧绷的皮革。季阿娜正立在一条长桌前,不断将图恩送来的生皮按照种类分开。而那些恶臭的来源,似乎就在她身后的那几个木桶里……
“哎呀,不用不用,这里味道太大了你受不了…”季阿娜听见少女称呼自己为姐姐,十分开心地扯着亚托莉娅的胳膊,将少女拉了出去。但在亚托莉娅的再三请求下,这位热情的女皮匠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图恩先生拿来的皮毛不能直接用吗?”少女有些好奇地看着桌上那一张张结实又漂亮的皮革。虽然这里的确臭了些,但缺少记忆和知识储备的少女,却对“衣服是怎么制作的”这件事非常感兴趣。
“那些只是生皮,不能用的,得鞣制了之后才能拿来做衣服。”季阿娜一边将生皮挂上,一边笑着看向疯狂忍耐恶臭气味的少女。
“鞣制…?是什么意思。”
“你看那些死去的动物…最后都会烂得就只剩下骨头了。”季阿娜稍稍思考了片刻,便耐心地解释起来,“只有经过鞣制的皮革,才会更加柔软、牢固不容易腐烂。”
季阿娜忽然露出了一个期待的表情,转身将桌旁那几只木桶的盖子打开,顿时一股比屋内还要恶心数倍的气味直直冲向了亚托莉娅的头顶,差点让她昏了过去。
“这些桶里的皮子,就是正在鞣制的…”季阿娜摆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确实会有点臭…这个桶里放的是石灰,还加了点脑浆和口水。嘘…这是我的独门秘方,怎么样,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哦!”
“脑浆??”亚托莉娅放开了鼻子,看着桶里泡在发白石灰水中的皮革,她虽然听不太懂但依旧被桶里的惨状给惊到了。
带毛的生皮软塌塌地浸在桶里,皮子上残存的油脂与组织已经被石灰烧毁腐蚀,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她揉了揉鼻子,似乎在努力适应这个味道,“原来如此…似乎我们也是这样呢。”
“只有在这些…嗯,令人作呕的攻击和恶意里浸泡过,才会和皮革一样变得坚韧牢靠起来,对吧…”
亚托莉娅的解释让季阿娜颇有些意外,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忽然一把拽住了少女的胳膊,“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呀…亚托莉娅你说得太好了,你一定上过教会的学校吧!哎呀,这就是有水平啊!”
季阿娜一时间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但少女却并不能理解她所说的教会学校是什么东西,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跟在她后面打打下手。
在季阿娜向亚托莉娅展示了自己高超的裁缝技术后,好奇的少女似乎连周围恶心的气味都给忘记了,不断请求对方教教她怎么样做一件好看的衣服。而本就很喜欢亚托莉娅的季阿娜自然也是欣然答应,毕竟以这栋院落的气味来看,平日里估计除了委托人外,也很少有人会来找季阿娜说话。
二人一直从上午忙碌到傍晚,直到季阿娜将最后一张皮子也泡进桶里开始浸灰,也没等到图恩回来。眼见天色渐渐昏暗了起来,如果再不回去恐怕夜里就不好上山了。亚托莉娅有些担心地望着院门外,却始终没有等到守夜人的身影。
“图恩那老鬼,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季阿娜在围裙上蹭了蹭刚刚洗完的手,颇有些不满地吐槽着守夜人,“别担心亚托莉娅,他要是不来你就在我这儿住下!”
“可是图恩先生这两天好像一直都有心事的样子…”亚托莉娅此时已经习惯了皮革作坊的气味,她看向周围闪着些许黯淡白光的雪峰,同样有些在意独自留在灯塔里的克里斯。
“啊…估计快到那个时候了,他情绪不好也是正常。”季阿娜也是跟着叹了口气,见亚托莉娅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己,这位热情的皮革匠又接着解释道,“就是亚拉拉特山脉这边…曾经出现过的死亡暴风雪——斯维特兰娜可能又要来了…”
“死亡暴风雪…?是比暴风雪更厉害的…暴风雪吗?”
“是啊…上一次斯维特兰娜出现,几乎将整座约尔镇都给吞没了…”季阿娜叹了口气似乎又是觉得话题有些沉重,又突然笑了起来,“没事的总会有办法的,就是图恩那个家伙总是杞人忧天罢了。”
皮革匠伸手从脖子里掏出一枚铁制的吊牌,上面粗糙地刻着细小的火焰图案,将其放在嘴边亲吻了下。“善良的格里姆会保佑我们的。”
亚托莉娅点了点头,但还是对于留在这儿等待有些不放心,再三回绝了季阿娜留在这里住一晚的提议。听完死亡暴风雪的事儿,少女更加担心还在灯塔里的克里斯了,总得找到图恩才能回去。
“嗯…你要是真想找他,就去集市看看,他有可能在他的养女家里逗留了一段时间…估计现在还没卖完山货。”季阿娜从屋里拿了一个钱袋交到亚托莉娅的手里,“这是那些皮货的钱,顺带告诉他多下来转转,别总闷在山上。”
季阿娜依依不舍地送少女走到院子门口,交给了她一件上周制好的鹿皮外套。这位皮革匠实在不忍心看着少女穿得这么单薄在室外跑来跑去。
她并再三叮嘱了亚托莉娅,如果找不到图恩就回来等天亮再说,并告知少女:找集市就往人多的地方走,约尔镇很小肯定不会迷路。亚托莉娅谢过热情的季阿娜,紧了紧身上暖和的衣物,动身向着镇子中心走去。
不知是不是少女的错觉,天色暗下之后,似乎周围的风也冷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