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什么都在?”温筱离的脸已经黑了。
她的语气很平稳,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下一秒就要天崩地裂。
“卧槽!有杀气!”阿列克斯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阵清风吹过,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所有趴在横梁上的天选者此时都同时打了一个激灵。
因为大家都看到了,这位手持长棍的女侠,浑身上下正爆发着极其锐利的杀气,她的眼神冷冽,可以冻结周围的空气。
“呃……女侠,我觉得你可以暂时把手里的棍子收一下。”阿列克斯看着已经快要碰到自己脑袋的棍子,慌忙说道。
“我在等你说一个遗言。”温筱离十分淡定的说道。她手中的棍子又握紧了几分,只消片刻,也许就能把阿列克斯从房梁击落到地板上。
阿列克斯已经浑身冒汗了: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你们现在讲八卦,反正也是全球直播,都会被镜头录下来。你赶走我们,我们出去也会找录播的,与其让我们出去看录播,不如你现在直接讲给我们听。”
“说得很有道理!”所有趴在横梁上的天选者又同时点了点头。
就连王篌都没忍住,点起了头。
“你在点什么头?”温筱离的棍子又伸向了王篌。
王篌慌忙举起双手,“女侠先把武器收一下。你不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吗?你既然能在全球直播之中把这个给我讲出来,就说明它不是一个不能被外人听进去的秘密。所以多几个趴在这听着,应该也不影响你吧?”
温筱离沉默了。
过了片刻,她将棍子收了回去,兴许是默认了王篌的说法。
“所以,你是默认了?”阿列克斯两眼放光。
“再多嘴,我先把你扔下去信不信?”温筱离的眼睛之中仍旧冒着凶光。
阿列克斯立刻识时务的用双手捂住嘴。
但他好像忘记了自己的手需要扒着横梁才能不摔下去。
“啊——”
惨叫声响彻破庙,阿列克斯直直的摔了下去。
啪——
的一声。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
“还好,没死。”唐先森比较乐观,在确认了阿列克斯还活着之后,他又抬起头,求知的看着温筱离,“女侠姐,快讲吧!”
温筱离叹了口气,“其实我今天决定将这一切讲出来,就是我已经经过了心理斗争,想要通过这个全球直播的机会,让我哥哥他们曾经存在过的消息,让更多人知道。暗影成员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家人,更为了保护更多的人,都悄悄抹去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成为‘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行走在黑暗之中,彻底成为了暗影。
“我哥哥说服我父亲将有关他的信息全部抹除,并对外宣布只有我一个孩子……在那之后,他回来了一次,和暗影的其他六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也是最后一次。”
“他们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每个人都意气风发。说来也有趣,他们和张本很像。都是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黑色运动裤、运动鞋。这好像是暗影标配……”
“和张本穿的一样?张本也是暗影成员吗?”唐先森诧异出声。
温筱离摇头,“应该不是,说起来,暗影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张本,应该才四五岁吧?时间上根本对不上。也许只是巧合……暗影七人,都有相同的面具,那是一副纯黑色的面具,没有任何的装饰,被他们佩戴着,隐秘于黑夜之中。
“我那次见到他们。是这七位少年在一天晚上,隐秘的溜进了爸爸的书房。正巧我那天失眠,也去书房找爸爸,就看见了他们。
“我一开始还被那几个穿着怪怪的家伙吓到。后来他们在大笑声中,把面具摘了下来。我才认出来,那原来是七个英俊的少年。其中就包括我三年没有谋面的哥哥。我那时候很怯懦,少年们也把我当作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妹妹,愿意跟我闹着玩。
“他们有人很贴心的问我为什么睡不着。当然也有吓唬我,说是鬼压床的什么的。但归根结底,那不过是几个正在青春期的少年,他们活力满满,又雄心勃勃。那天他们七个在和我父亲不知道聊完什么之后,就带着我坐在了那颗全温家最高的树上,他们喝酒聊天,侃天侃地。我就在一旁听着。”
温筱离讲着,好像思绪被带回了那个十几年前的夏夜。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正对着天地,将自由与气概,随意散发着,懵懂的女孩,也是无限的神往与憧憬。她的眼睛泛着泪花,倒映出的,是无限的神往。
“后来呢?”王篌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温筱离赶忙低下头,快速的抹去眼角的一滴泪水,“对不起,失态了。”
大家都沉默了。
在所有人的印象之中,温筱离一直是一个情绪十分稳定,在任何时间都冷冰冰的巾帼英雄。
但是此刻,她却如此的失态。
或许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那么一片柔软的空地。
“那七人之中,有一个被我哥哥称作‘尽’的青年,他是话最少的少年。在那天晚上,最在树梢的最末端,静静的聆听着其他人的喧嚣和胡侃。他全程没有说几句话,只是默默的喝酒。我那天晚上多看了他好多眼,总觉得这个少年不太一样。”
说着,温筱离的手伸了出来,在自己的视角下,挡住了王篌的下半张脸。
“说真的,你如果刮掉胡子,还真的和‘尽’有那么几分相似。”
在温筱离的眼睛之中,手掌之上的王篌的上半张脸,跨越的时空,与十几年前的少年相契合。
不过不同的是,王篌的眉眼,没有那个少年的忧郁和纯净。其中多了几分的风霜。
“所以你在听到我是你伯伯的徒弟后,会失落。你以为我是‘尽’,而我口中‘温家的熟人’,是你的哥哥?”王篌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
“只是心里有那么一些小小的期望而已。”温筱离苦笑着说了出来:“但是我很清楚,他们七个人,早已经全部不在人世了。包括那个叫尽的少年,也死在了他人生最美好的年岁。
“一年以后,我收到了暗影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在暗影出现之后,凛仇组织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而这群疯子,也多次试图寻找扑杀暗影小队未果之后,彻底陷入了狂暴,他们在暗影成立的第三年,在整个华夏漠北发动了许多起恐怖袭击。凛仇的疯子们,一个个不要命的发动自爆式恐怖袭击,越来越多的无辜的人因为他们而死。
“暗影七人觉得,不能再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了,他们要一举扑灭整个凛仇。
“但这又何其容易?凛仇在华夏漠北扎根多年,组织成员几千人,凭借他们七个人,很难全部清理。所以,擒贼先擒王,他们把目标放到了凛仇组织的老大身上——一个被冠以鬼彪之称的异能者。”
“鬼彪?”唐先森说:“彪,是一种起源于东北的传说。传说之中老虎的第三个孩子,生来便被母虎所遗弃,在恶劣的环境下独自成长,最后变得凶狠残暴,甚至以虎为食。”
“没错。鬼彪本是东北鬼家的私生子,就是那个秘术是通灵的家族。他少时被父亲遗弃,与母亲相依为命长大。他母亲没有别的赚钱的法子,只能私下靠卖身为生。后来有一次卖身结束后,嫖客不给钱,母亲追出去要,两人起了冲突,嫖客失手将人杀死,逃之夭夭了。
“鬼彪亲眼目睹了母亲浑身赤。裸,死在自己面前,这也使他性格彻底扭曲。后来他发现了自己与生俱来的通灵之力,可以将‘妖灵’的散落在世间的力量附着到自己身上。他身上的戾气也招引到了最凶狠的妖灵‘彪’的上身。一人一妖,可谓配合默契。后来鬼彪在彪妖灵的附着之下,杀了那个失手打死自己母亲嫖客的满门。
“但鬼彪不满足于此。他后来知道了,自己原来是鬼家家主的私生子,但是鬼家主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名声,拒绝认他与她母亲。导致她母子流落街头。鬼彪就此对鬼家生恨……在苦修十年之后,邪功大成,登上鬼家门阶,亲手灭了鬼家满门。
“一夜之间,鬼家一百多口人,无一存活。此一举,直接惊动了整个世界的异能者。
“后来鬼彪也建立了凛仇,纠结了漠北一大批对社会有怨恨的异能者。”
“鬼家的事情我听说过,我师父和师兄弟某天八卦的时候,讲到了这件事,当时我在一边吃饭,没有听进去太多,只是略微的有耳闻。我记得,鬼家可是有一位号称‘东北第一’的高手,在整个华夏的明面上,都是能排进前五的。没想到居然能被仅仅修行十年的鬼彪所杀……真是令人唏嘘。”
“鬼彪也是天纵奇才,可惜没有走到正道上。他对整个世界都有恨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恐怖分子。而暗影的七位少年,好像也都是曾经因为各种原因,与凛仇结仇的人。当七位浑身涂满仇恨的暗影少年,与仇恨世界的鬼彪相遇,将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你死我活。”阿列克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了上来,他趴在唐先森的身边,振振有词的说道。
唐先森意外的看了一眼阿列克斯,“你为什么对这些华夏异能界的秘史这么了解啊?”
阿列克斯自信的笑了笑,“我可是博学多才!我的家族是欧洲久负盛名的异能家族,从小就要求我们了解世界上所有国家的一些异能者秘闻。而华夏又是异能者最多、秘术传承最久的国家,我当然了解很多喽。”
唐先森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富二代们能不能都去死啊!”
“你错了!”阿列克斯,伸出十根手指头,纠正道:“我家是富十代!”
但是很快,阿列克斯才发现,当自己将十根手指头都伸出去比划的时候,又没有手支撑他趴在横梁上了。
“啊——”
又是一声惨叫响彻破庙。
啪——
阿列克斯再度摔了下去。
所有天选者闭上了眼睛。
“没死……”唐先森再度确认了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家伙在地板上还活着之后,又抬起头对温筱离道:“你接着说。”
“其实刚刚阿列克斯已经说得很清楚。”温筱离回答道:“这是一场真正你死我活的较量。七个少年选择去刺杀鬼彪,他们自信满满,毕竟这七个人也都是天资卓越的少年,他们的天赋,在整个华夏异能界,也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们相信自己可以兵不血刃的杀掉鬼彪。
“但是最终,他们失算了,鬼彪算计好了暗影七子会去刺杀他,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包括暗影七子在之前获得的关于鬼彪的行踪的信息,都是鬼彪提前放出来的诱饵。暗影七子全然不知,最终按照制定好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去截杀鬼彪。最终遇到的,却是提前布好的陷阱,已经带着一大队人马守候良久的鬼彪。
“暗影七子中了陷阱,又遭到了几百人的围杀。但这七人不愧天才的盛名,以死相搏,最终拼上了七条命,与带着几百人的鬼彪,同归于尽。”
话及此处,现场陷入了乌压压的沉默之中。
大家都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是为七位天才少年的陨落而可惜,还是为七位英雄的慷慨赴死而震撼?
又或者,都有。
“这就是关于暗影的故事了吗?”现场沉默良久,终于有人打破了寂静,是王篌,他看着泪眼婆娑的温筱离。
温筱离抿嘴点了点头,
“后来异能审判局带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来到了温家,告诉了我父母这个噩耗。由于当时打得过于昏天暗地,在所有人都死之后,还有熊熊的大火燃烧。众人死状本就凄惨,甚至很难拼凑出一具完整的尸体……还在此之上,被火烧的面目全非。但我母亲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哥哥的遗体,抱着烧焦的残骸哭尽了所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