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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风起月关 > 第668章 龙树道长的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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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蔽空,坐在定北楼西侧厢房的宁延跪坐在软榻上,美酒佳肴摆在面前但他却无心多顾,心事重重的他手捧瓷杯,不停的晃着。

“吱呀。”一声,推门声响起,穿着得体精致的老板娘走了进来,手捧银壶的素素慢慢走到宁延身边,还像之前那样轻声唤了他一声,“少爷。”

宁延回过头抿嘴一笑,“素素姐,若是周将军泉下有知,知道我宁延居然让你堂堂将门之女在定州开酒楼,做着种营生,他不骂死我宁延啊。”

素素笑了笑,“周叔一定不会的,他能看到我现在这样无忧无忧的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一定会很高兴的。”

宁延举起杯子,素素会意的帮着宁延添酒,“少爷,您都等了一个时辰了,现在定州还有人能值得您等一个时辰吗?”

“当然有。”一杯不算干烈的清酒下肚,宁延笑着说道,“往大了说,主管州政的徐天亮,统摄财务的顾毓棠,率军护边的吕翊和舒鸿,还有定州军的将军,他们那个不值得我等,没有他们的支持,我这州牧都算不得州牧;往小了说,兮柠是我妻子,值得我等,就连你素素姐,要是有一天你开口,我也会等你,因为你们是我的亲人,是我宁延从心里认可的家人,为了家人,我愿意等。”

宁延一席话说的素素心中暖暖的,“这么说来,今天少爷您要等的是个很重要的人了。”

“是啊,很重要!”宁延沉声说道,看着逐渐西沉的日光,脸上又挂满了苦涩,说道,“但他好像并不觉得很重要。”

“少爷。。”看到宁延失落的样子,素素很想走上前安慰两句。

宁延起身冲着素素微微一笑,“有些事情强求不得,素素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能看得开。”

素素轻笑颔首,眼神中满是欣慰和欣赏。

走下雅间的宁延还不忘询问素素定北楼的生意如何,从素素那合不拢的嘴就知道不会很差。

走出定北楼的一瞬间,宁延还有些茫然的看向远处人头攒动的街头,想要看到那个来找自己的身影,看了许久许久,看到夕阳落在身上也没有看到。

宁延回头看向定北楼,定北,定北,他宁延真能做到定北吗?安定北方,横扫诸夷,当真是豪情壮志啊!

“宁五公子。。”一声宁五公子瞬间打破了宁延的感慨,猛然回头的宁延在看到面前一身布衣的林北阳后是又惊又喜,甚至在此刻就连洒在他脸上的夕阳都变成了朝阳。

林北阳看着宁延惊愕神情,忍不住摇头自嘲道,“苍同城是挺大哈,这定北楼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不过好在是赶上了。”

“是赶上了,林兄,定州欢迎你的到来。”宁延激动之情无以复加,直接走上去直接抱住了林北阳。

林北阳无奈道,“宁五公子,不至于吧。。”

宁延大笑道,“至于,当然至于。。”

你若想问林北阳为何下定决心加入定州军了,除了他自己的那份沙场之情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的远方大梦。

睥睨天下,纵横战场,百战百胜的梦!

林北阳加入在定州军又掀起一股不小的波澜,很简单,林北阳可是川蜀老将军林天晓之子,定州军的将士那个不知道林天晓的名字,宁延也是毫不掩盖自己对林北阳的重视,直接让林北阳去了安远军镇,统领安远军镇一镇将士,同时许诺在安远军镇组建一支规模五万人的重骑兵,全部交由林北阳指挥。

此令一出,全军哗然,虽然林北阳是林天晓将军的儿子,但他真有能力驾驭五万重骑兵吗?

面对全军质疑,吕翊说一句话,“你们可以不相信林将军,但不能不相信公子。”

是啊,他们怎会不相信他们的公子,那个带领他们让定州站起来的男人。

。。。

神英三年夏。

安顿好定州后,宁延与妻子虞兮柠带着聂红衣,孔真玄,池明渊,庄十月四人启程前往项州。

此去项州,宁延心情五味杂陈,一想到那硕大的宁府内没有了大哥的身影,就不免悲从中来,穿行千里黄沙,终是抵达项州,项州境内似乎还沉积在宁鹤战死的悲痛情绪中,不知道是真的如此还是宁延心情的缘故。

一行六人走到一半,宁延突然想到什么,勒马停下,望着头顶烈日说道,“兮柠,你们先去敦煌见大嫂,我随后就来。”

“啊,你不去敦煌吗?”虞兮柠当即问道。

宁延看着远处,眼睛眯起,“当然去,但去之前我还要见个人,你放心,不会耽搁太久。”

“公子,我跟着你吧,让池将军护送夫人先行前去。”庄十月在旁拱手说道。

宁延直接摇头拒绝,“自家地方能出什么事,你们先去吧,我就是去见个人,又不干什么。”

虞兮柠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丈夫,“真的没事啊?”

宁延万分笃定的点了点头,“肯定没事,有事我能瞒着你吗?”

话虽如此,可该担心的始终是会担心,但虞兮柠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宁延,带着孔真玄四人慢慢悠悠的朝着敦煌走去。

宁延深呼吸一口气,摸着胯下小白的脖子,“小白,走,跟我去见个老朋友。”

快马疾驰,时隔多年,远处黄沙之下,一片遗址赫然立于黄沙之中,这片遗址还是像往常一样热闹,宁延翻身下马,这次,他没有留恋与街头小商小贩的小摊美味,而是径直朝着远处枯树下的破道观走去。

道观还是那个道观,破败不堪,摇摇欲坠。

宁延独自一人推门而入,里面的青衣道士望着面前穿着华贵的年轻男子都有些发懵,似乎都在想他们道观什么时候有如此尊贵的香客了。

但很显然,对于宁延的到来,这些道士懵是懵,但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激动,甚至还有道士在摇头叹息。

宁延径自朝着道观内走去,观内没有多少变化,甚至连那破败的木栅栏都在,甚至比当年更破败了几分。

那供奉着太上老君的正厅内,没坐几个道士,这倒是让宁延万般疑惑,这大中午的,龙树道长不在这里诵经祈福,跑那偷懒去了。

就在宁延疑惑时,门外走来一个小道士,小道士看着宁延的背影,细细打量很久后,才略带迟疑的说了句,“大哥哥?”

熟悉声音响起,宁延猛地回头,面前站着的小道士他都有些不认识了,盯着小道士熟悉的脸看了很久,宁延才肯定他的身份,“怀真?你是怀真?”

齐怀真重重的点了点头,比起当年还是个稚童的齐怀真,现在的齐怀真已有半人高了,面相也张开了,整个人也变得沉稳了些,手中的佛尘让他整个人充满了道童的气息。

但有一点没变的是,齐怀真的眼神还是依旧的明亮透彻,这也是宁延肯定他和当年怯生生叫自己大哥哥的齐怀真是同一个人。

两人就这么坐在太上老君石像前的石阶上,背对老君像。

“龙树道长呢?来这么久了,都没见到他?”宁延率先问道。

齐怀真玩着自己的拂尘,在石阶上扫来扫去,也不知道在扫些什么,在听到宁延的话后,小道士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抬头说道,“师父他走了。”

“啊?”宁延眼睛瞪得老大,不太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疑惑道,“这什么时候的事啊?这么突然。”

齐怀真摇头叹息道,“师父他泄露了天机,受到了天罚。”

宁延待在那,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齐怀真转身看向宁延,“大哥哥,你是不是想知道师父他泄露了什么天机?”

“不重要了。”宁延叹息道,“本来我是带着疑惑来的,但我感觉我现在明白了,有些话已经不用说了。”

“师父也说过这样的话。”齐怀真想起了什么,当即开口说道,“师父说我们的道观虽然破,但却有气,有道门之气,未来一定会出一位像张仙人那样的道家仙人。”

能因为泄露天机而招致天罚,宁延丝毫不怀疑龙树道长的话。

“怀真。”宁延看向旁边的小道士,“龙树道长走了,你还要一直待在这里吗?你想不想去武当或者蜀山?”

齐怀真摇了摇头,“我不走,我答应师父的,留在这里。”

宁延轻轻摸了摸小道士的脑袋,笑着说道,“还挺倔。”

“师父还说未来的某一天,西北一定有一场大战。”齐怀真接着说道。

“哦?龙树道长这都算出来了?”

“师父还说,有人会死,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宁延心中咯噔一下,“有多重要?”

齐怀真想了想,手中佛尘被他转了好几圈,但好像都没什么头绪,最后晃了晃挠地说道,“师父没说太具体,就说是和我们道门有关系的人。”

宁延面色凝重的看着齐怀真,“现在我知道你师父泄露什么天机了,和道门有关,又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这个人我可能认识。”

“你认识啊,那你可要提醒他小心点。”齐怀真瞪着眼睛说道。

宁延抿嘴轻笑,“我会的。”

月光下,两人聊了很多,从道门到人,从人入道门,一直说到东方破晓,日出云升。

。。。

旷野的风吹在项州的黄沙上,远山的轮廓下,一位白衣僧人撑着一根木杖,穿着一双崭新的布鞋晃晃悠悠的朝着敦煌城走去,月色将僧人的背影拉的格外凄凉。

老和尚些许有些困了,竟是直接靠在沙丘上,拿出媳妇给他烙的大饼,嘎嘣就是一口。

“佛说无相,无欲,我佛啊,这无相啊我这辈子是摸不到了,这无欲啊,啧啧。。怕也是不行了,口腹之欲,世间幸事。”白衣和尚边说边大口朵颐。

吃饱喝足后,和尚起身伸了个懒腰,突然他面色沉重了起来。

眼神中一道金光闪过,白衣僧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声,随后神色凝重的朝前走去。

若是此时有个世外高人在此,便会看出,在白衣僧人身后,是万千佛光。

。。。

荆州,武当。

老仙人撑着疲惫的身躯站在武当山顶,望着远处的莲花峰,目光有神,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两只仙鹤振翅而来,落在张仙人身侧,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老仙人抬手轻轻抚摸着旁边的白鹤,白鹤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仰天长啸。

“莫要担心,莫要担心,不管生还是死,皆有命数。”登顶道门之巅的老神仙捋着自己胡须淡然的笑道。

白鹤听罢,再度振翅而走。

原来是下面来了一个拎着扫把的小道士,小道士眨着眼睛看着老道长,老道长挥了挥手,“小家伙,大半夜的,拿着扫把干什么?干活也得是白天啊。”

小倒是嘟着嘴说道,“我今天晚上扫了,明天就有时间去藏经阁看书了。”

“哈哈哈。”老道长听后哈哈大笑,“这你今天可扫不了明天的地啊,这地现在你扫干净了,这过上一夜,风一吹,就又脏了。”

小道士撑着扫帚站在原地,瞪着眼睛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哎,白忙活了,真是的,要是扫一次就能一直干净该多好。”

“哈哈哈。”小道士的话又戳中了老神仙的笑点,老神仙捧腹大笑,“一日扫,日日扫,扫的不是风吹落叶,扫的不是庭前旧尘,扫的是你的心,一尘不染的心,一路问道的心。”

“我听不懂啊。”小道士露出满眼疑惑的神情。

老道士再次笑了笑,感慨道,“听不懂好啊,当你听懂的话,你就成我这样了。”

“像您这样不好吗?我要是像您这样,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好了。”小道士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像我这样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走到我这一步,除却武道之外,那都是岁月。”张兴瑞感慨道,“孩子,我们这一生中,所经历的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的时候。”

“可只有像您这样,我才能见到我师父。”小道士眨巴着眼看着张兴瑞。

张兴瑞心中稍稍动容,“孩子,总有一天你们会再见的。”

“真的吗?”

“真的,在那群山之中,在那江河湖畔,甚至在那广袤人间。”

“我又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