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要追溯到两个月前。
定州,龙王镇。
彼时的苍同城尚在,公孙长风尚在,面对城下北蛮军,大奉尚有一战之力。
此时的宁延虽然知道苍同城情况万分危急,但是在深思熟虑一番后,宁延还是决定率军北上,秉着出奇兵以制胜的原则,直取平牢关。
苍同城下有二十万大军,稍有差池便会城破人亡,情况万分紧急;宁延看来,自己手中只有一万人,就算东进来到苍同城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如此反而会让他们丧失主动权;与其如此,倒不如跳出苍同城,将目光放在平牢关上。
平牢关是定州门户,在得知慕容灼灼南下的时候,宁鹤就说过,平牢关若丢,那苍同城必将不保,不过包括宁鹤在内都没想过平牢关不到十天就被慕容灼灼拿下了,依托平牢关为跳板,慕容灼灼就能从北蛮境内大肆调兵,那个时候原本用来阻止北蛮南下的平牢关就成会为大奉作茧自缚的牢笼。
深知如此的宁延当机立断,带着手下的一万将士北上平牢关,他也知道慕容灼灼必然会派遣重兵在平牢关把守,但若是自己真的拿下了平牢关,对慕容灼灼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巨大的打击呢?
大军北上,一万大军昼伏夜出,终于是来到了平牢关外。
此时的平牢关城头上,北蛮军旗飘曳,宁延站在山坡上看了看眼前的平牢关,冲着身后的池明渊,吕翊等人说道,“飞鸿传来情报,坐镇平牢关的是一个叫晔然的北蛮少壮派将军,实力不俗,能让他来镇守平牢关如此重要的战略关口,可见其还是有些过人本领的。”
“公子,若是一般军队面对五万北蛮新军镇守的平牢关,那是没办法;但是咱们不一样,别说他五万,就算是十万,我飞豹军也能拿下。”舒钧拍着胸脯说道。
在训练神虎飞豹军的时候,宁延就说过,他要打造的不是普通的军队,他要的是一支骑兵能比肩天山白马营,步兵能和滚刀营掰掰手腕的顶级军队,人数可以少一些,但一定要精。
“哈哈哈。”宁延朗声大笑,“不可轻敌,慕容灼灼这个人还是有些本领的,不容小觑。”
“那公子您可有锦囊妙计?”边上的舒鸿沉声说道。
宁延平静道,“飞豹军攻城,至于怎么攻随你们便,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做无所谓的牺牲,尽最大的能力斩杀北蛮兵;至于神虎军,所有骑兵去旁边的山林里砍树,把树枝托在马尾,围着平牢关跑,让晔然知道你们的存在。”
“属下明白。”吕翊和舒鸿,舒钧三人齐齐拱手领命;一边的飞豹军在舒鸿,舒钧的安排下,开始制定针对平牢关的攻城计,一边的吕翊也带入钻入林子里砍树。
宁延身后的池明渊扯了扯嘴角,“一万人就敢打五万人驻守的平牢关,你小子胆子比你大哥还大。”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只有拿下了平牢关才能平息此次战事,高陵这个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死要面子活受罪,咱们要是去了苍同城,跟着他那是活受罪,我可不想让我项州将士做无畏的牺牲。”宁延轻声说道。
“飞豹军以斩杀敌军为首要任务,不以攻城掠地为主,在两军将士及不对等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迎敌办法;神虎军围城狂奔,扬尘千里,目的在于挑衅城内守军,一旦晔然没沉住气,领军出关,那这平牢关就是你五公子的囊中之物了啊。”池明渊的视线放在远处的平牢关双,嘴里叼着一根草根,感慨说道。
“是不是囊中之物,还得看晔然配不配合。”宁延沉声说道。
池明渊缓缓勒马前来,神色稍稍一沉,“如此理想的战局,怕是有些难以实现啊。”
“不管难还是不难,都得一试。”宁延收回视线,轻声说道。
。。。
半个月后,平牢关城头。
在慕容灼灼的少壮派没有出现之前,北蛮军政大权几乎都集中在八王手中,那些军中将领自然都是些王公贵族之后,而这些贵族子弟仗着自己吃皇粮,端铁饭碗,根本不把军队放在心上,平日里奢靡成风,好吃懒做;搞得军中将士自由散漫,好吃懒做,毫无战斗力。
随着慕容灼灼等少壮派将领的出现,太子耶律原开始大肆整顿军事,首先是批准慕容灼灼等少壮派将领统兵,慕容灼灼手中的狼骑新军,魏怀英的狮虎铁骑等等都是这个时候组建起来的;其次是夺取八王兵权;永平五年,北蛮在平牢关大败,大汗以此为借口将八王兵权彻底夺走,但也有极少数有能力的皇族之人依旧保留了一部分军队,晔然是最早加入北蛮少壮派的军官之一,加入少壮派后没多久就以出色的军事能力赢得了慕容灼灼的信任。
慕容灼灼手中骁将众多,这些人随着八王的垮台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从北蛮大地上冒了出来,乌兰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这半个月对于晔然来说却并不好受。
靠着王谪元的里应外合,在中原王朝援兵到来之前慕容灼灼以极小的代价就拿下了平牢关,随着平牢关的失陷,定州门户大开,距离他们梦寐以求的中原土地,就剩下一个苍同城的距离了,为此慕容灼灼决定带兵南下直取苍同城,而平牢关作为连接汗国和中原的关键枢纽,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所以在几经选择后,慕容灼灼最终是选择让晔然驻守平牢关。
然而就在半个月前,一支万余人的部队突然出现在平牢关的西南方,有步卒,有骑兵,骑兵掠阵,绕平牢关肆意狂奔挑衅;步兵袭城,但五千人的步卒要想拿下他五万人驻守的平牢关,无异于痴人说梦,只不过这支步兵的战斗力还是让他大为吃惊。
在舒鸿,舒钧两兄弟的带领下,神虎军将士白天休息,晚上袭城;靠着夜色袭城,给了晔然大军极大的伤亡,白天城外骑兵徘徊,夜晚步兵绕城,半个月来,平牢关的北蛮军连一次好觉都没睡过,城中守军不堪其扰,纷纷要出城迎战,将这一万人一网打尽。
不过晔然还是冷静的,即便是被袭扰的再怎么烦,他也严令麾下将士绝不能出城,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守住平牢关;同时他还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慕容灼灼,慕容灼灼的回信也只有四个字,固守待援。
双方就这么一直在平牢关耗着,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面对宁延的袭击,晔然将全军分为两队,一队白天守城,晚上睡觉;一队晚上守城,白天睡觉,因为他们人多,所以即便分兵也完全不怕有人攻城。
站在平牢关外,宁延看着跟乌龟壳一样的平牢关,无奈叹气,“这晔然还真是能耐住性子,这都不出来。”
池明渊走来,浅笑道,“公子,慕容灼灼不是傻子,不可能派个傻子驻守平牢关,一个月了咱们只袭扰而不攻城,那晔然应该也是知道了咱们兵力不足的情况,一直这么耗下去咱们根本捞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徒增将士伤亡。”
穿着儒家长衫的孔真玄也在这个时候拱手劝道,“公子,池将军说的有道理啊,这仗不能这么打了。”
宁延双拳紧握,无奈叹气,“让舒鸿撤下来吧。”
“是。”身后斥候迅速翻身骑马而去。
这个时候的宁延咂舌道,“当年的父亲身边有个智国公唐叔叔帮他出谋划策,我宁延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那个能帮我出谋划策之人。”
旁边的三人纷纷缄口不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然而这一士比将还要难求。
黄昏之时,吕翊的飞豹军和舒鸿的神虎军纷纷撤到平牢关外五十里的地方,一个月的袭扰让一万大军疲惫不堪,宁延无奈只得下令道,“大家辛苦了,下去休息一会吧。”
“宁公子,那这平牢关不打了?”边上的舒鸿意外的问道。
宁延深呼吸一口气,摇头说道,“这晔然要比我想的要聪明的多,要想对付他,咱们得换个办法。”
然而还不等宁延说完,旁边的聂红衣突然发现在平牢关的东边,一个身着袈裟的老僧左手竖在胸前,右手握着一串佛珠缓缓朝着平牢关走去,夕阳余光的照射下,显得老僧人格外平静。
“公子,您看,那边有个老和尚。”聂红衣距离他们不到十里地的老和尚沉声说道。
宁延抬头看去,老和尚似乎也是注意到了宁延,只见他微微驻足,冲着宁延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宁延深感震惊。
只见老僧只是眨眼之间就来到了距离平牢关不到一里地的地方,周身环绕金色真气的老僧人慈眉善目,悬空而起,在平牢关外生根而坐。
随着老僧的入坐,天空突然发出一阵爆鸣声,老僧人的身后,一座金身罗刹背生四手,两手握青锏,两手持钢圈,神色凶恶,环眼獠牙,足有成人脑袋大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平牢关。
看到这一幕的宁延双拳紧握,此刻的他似乎知道了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僧人到底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