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县城,上了官道没多久,裴云浩便听见前面传来打斗声,几人本不想多事,反正才上官道,可以转头换条小路。
忽然前面传来一声尖利的呼救声,本来掉头就走的裴云浩猛的转身,往前冲去。
李峰当下让两个较弱的村民守着货物,剩下的一起跟了过去。
好在裴云浩并不傻,并没有蛮干,他躲在近处,观察着形势,场上还剩了十三个山匪和几个保护货物的人,地上晕了一地人。
看到货物上贴着标志,裴云浩瞳孔一缩,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裴云浩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便看到李峰带着兄弟们紧随他其后。
李峰离近,看了一眼场上情况,“怎么回事?”
裴云浩低声说道:“先救人,我一会儿同你解释。”
李峰一挥手,“行,上。”
一声命令,一群人从草里窜了出来,场上被牵制的几人,快速反应过来,朝着山匪攻去。
裴云浩听着马车里的呼救声,连忙朝着马车奔去,一脚踏上马车,一道刀光迸射而出,不等人反应,又一脚飞踢,马车地面上都是喷洒出来的鲜血,壮汉歪斜着倒地,露出了身后的女子。
裴云浩看着一脸惊恐的望着他的倪半夏,她的眼神是空洞的,衣裳被人扯去,一半的肌肤裸露在外,拼命的用残布遮盖住身体,脸色白的不成样子,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嘴角也残留着一丝血痕,拼命的往后缩。
裴云浩眼里划过一丝心疼,自从上次拒绝她后,两人便没再见过面,他刻意的不去府城,只是没想到再见面时是这番场景,他不敢想象,倘若他今天没来,会是怎样的结果。
倪半夏浑身发抖,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耳朵嗡嗡作响,周遭的声音都被她屏蔽在外。
直到裴云浩将外衫脱掉,轻轻的盖在她身上,“半夏,是我。”
倪半夏颤抖着抬起头,看着面前说话的人,好似在做梦,小声问道:“云、云浩。”声音又哑又抖。
裴云浩闭了闭眼,如鲠在喉,小心的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到她单薄的肩膀仍在颤抖,脖颈处变得湿润,他将倪半夏抱起,温声说道:“是我,没事了。”
————
“不,不要,救命!救命啊!”倪半夏躺在床上,不停的挣扎着,声音凄厉,充满了绝望。
裴云浩连忙将药放下,走到床边抓住她的手,轻轻安抚着,小声呼唤,“半夏,醒醒。”
倪半夏猛地睁开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慌忙从床上爬起,躲在角落,用被子盖住自己。
裴云浩轻声道:“别怕,已经安全了。”
良久,被子下拉,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坐在床前的裴云浩,泪水又控制不住的溢了出来,“我…。”
声音又粗又哑,倪半夏瞬间噤了声。
裴云浩耐心解释道:“我们现在在云阴县客栈,山匪被送去了官府,仁心堂的货物,我已经让人先送回去。”
倪半夏点点头,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裴云浩见她脸色好了不少,起身将桌上的药碗端起,走了过来,“先把药喝了吧。”
倪半夏接过药碗,将药喝下。
裴云浩拿过空碗,摸了摸她的额头,“终于退烧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
说着准备起身,手腕忽然被抓住,又猛的松开,他低头,“怎么了?”
倪半夏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可、以、给、我、备、点、水、吗?我、想、沐、浴。”
“好。”
——
倪半夏泡在水里,脑中不停的想起那日马车里的画面,手中的帕子不停的擦拭着手臂和脖颈,白皙的肌肤上染上血丝,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仍不肯停手。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裴云浩的声音传了进来,倪半夏这才停手。
门打开,裴云浩见倪半夏一身夏衫,脖子上系了一根薄纱,穿戴整齐的站在他面前,这才松了口气,端着吃食往里走。
吃饭时,两人都没有说话,裴云浩问道:“这次你怎么想着亲自运送药材?”
倪半夏手一顿,神色有些慌乱,随口胡诌道,“我、店里忙,我帮忙送。”
裴云浩点点头,“下次还是让镖局的人送吧,女子一人在外,不安全。”
倪半夏低着头,鼻头微酸,小声的应了一声。
裴云浩给她打了一碗汤,“喝点汤。”
倪半夏抬起头,慌忙接过,“谢谢。”
袖子滑落,带血的红痕暴露在空气中,她连忙将袖子盖上。
但还是被裴云浩看见了,抓过她的手腕,眉头紧锁,“这是怎么回事?”
倪半夏摇摇头,动了动她的手腕,将手扯出来,“没、没事。”
裴云浩拿过她另一只手,掀起袖子,手臂通红,皮下渗出血丝,不由有些生气,“你这是在干什么?!”
倪半夏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我、我没办法,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只要一闭上眼,脑袋里全是那日的画面,我忘不掉。”
“我恶心。”
“我脏了。”
裴云浩一怔,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刺痛,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抚上她的脸,让她仰头看着自己的眼睛,缓缓说道:“你没脏,你很干净。”
“若你同意,我想和你、成亲。”裴云浩脸色镇定,实则耳尖早已通红。
倪半夏眼睫一颤,“什、什么?”尾音都带着颤抖,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浮起一丝喜悦。
“我看了你的身子,理应负责,若你不……。”
一盆冷水浇醒了倪半夏,她神情一滞,连忙打断裴云浩的话,“不用了,你只是为了救我,不用你负责。”
“我累了,想休息了。”说完,倪半夏起身,躺回床上,背对着裴云浩。
裴云浩一怔,良久才说道:“你再好好考虑,我说的都是认真的。”
门被关上,倪半夏眼泪掉了下来,原来竟是为了负责。
接下来一日,两人没再一起吃饭,裴云浩将药和饭食放在门外,敲了敲门就走了。
倪半夏看着治疗擦伤的药,不由得苦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