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清晨,皇宫内,温暖的阳光透过窗轻轻洒落在金碧辉煌的地板上,倒映而出的一名女子静静地端坐在铜镜前。
身后,一名丫鬟正自顾自地帮其梳妆打扮着,轻妆淡抹,朱颜红润,眉黛春山,秋水剪瞳。青丝如墨,徐徐泄落,头戴凤簪,身背鸾雀。
锦衣秀袍,艳而不妖,金珠随饰,雍而不腐,可谓国色天香、清娇自然,举世皆羞,人间难觅。
丫鬟一边帮着梳妆,一边不禁发出了阵阵感叹。
“公主殿下真漂亮~”
然而,君儿好似没听到一般,正微微低着脑袋,盯着自己手腕上系着手链有些失神。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系着其上的小铃铛顿时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
“叮铃~”
不知不觉间,君儿不禁默默勾起了嘴角。
与此同时,丫鬟望着镜中倒映而出的那一抹甜甜的微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君儿如此开心,随之也跟着笑了起来。
“公主殿下今天看起来很开心~”
闻言,回过神来的君儿立马扭头就是一句反驳:“哪有~?”
“哪都有。”丫鬟本想就这么回答的,但最终也只是掩着面微微轻笑了几声。
“嘻嘻~”
一会儿过后,君儿也总算是梳妆完毕了,看着镜中的配饰庄重的自己和昨晚出去时候那轻便俏皮宛如‘邻家小妹’般的打扮截然不同,顷刻间心中不禁冒出了一个特别的想法,抓着旁边的丫鬟就轻声问道。
“哎,你觉得我是这个样子好看呢?”
“还是昨晚那个样子好看一点?”
一听,丫鬟立马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觉得公主殿下不论怎么样都好看~”
此话一出,君儿突然鼓着嘴,露出了些许不悦的神情。
见状,丫鬟霎时间又赶紧开口说了一句:“不过,如果非要‘二选一’的话,当然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更好看啦。”
闻言,这回好像说到点子上了,君儿立刻又高兴了起来,又继续追问道:“那你说,要是让他看见我现在这副样子,会不会被吓一跳啊?嘻嘻。”
“谁?”丫鬟应声一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过想到这几天他们有接触过的也就那么几个,所以下一秒就也猜了出来:“哦~那个人呀~”
“会的,肯定会的~”
“毕竟,公主殿下这么漂亮~”
此时的君儿一边享受着身旁传来的阵阵夸赞,一边托着自己的小脸,幻想着又默默勾起了嘴角。
“也不知道,他现在醒了没有?”
另一边,躺在巷中睡了一夜的洛白迷蒙间眼皮微颤了一下,接着缓缓睁开了双眼,可是,即使做了一些处理,全身上下、遍体鳞伤的躯体传出的刺痛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疯狂啃咬那般使其不由得发出了阵阵呻吟。
“嘶~啊……疼疼疼……”洛白眉头紧皱着望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到了一个十分偏僻、阴郁的角落里。
加上这条街上的行人本来就少,以至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一息间,洛白忽然感觉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于是将其缓缓举到了自己的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无比精致且金丝镶边的朱丹色玉牌。
回想着,对昨夜最后的记忆全定格在了君儿挡在他面前的那一幕,然后“轰”的一声儿,自己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洛白呆呆地盯着看了好一阵,虽然不知道手里着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至少能得出君儿大概已经脱险了,要不然这东西总不可能是白虎留给他的吧~
而且,他昨晚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现在还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所以也没太多在意,将东西随手放到腰间,就要起身。
“嘶~”
洛白挣扎着,缓缓站了起来。然而,过度劳累,几乎精疲力尽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就连站都有些站不稳、迈步也都是那么的困难。
最终只能默默搀着墙壁,颤颤巍巍地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慢慢离开。
洛白深知,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洛雪看到,免不了会让她担心,所以“将军府”是万万不能回的,再说他现在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见大家。
于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了无名楼中。
艰难地爬过蜿蜒而上的楼梯,来到房门口的那一刻,已经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房间,洛白伸过头默默往里瞥了一眼,而那个人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端坐在那个位置上。
与此同时,对面的韩林夕也发现了他,就这样四目相对了一会儿。
两人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对视了一刻钟过后,洛白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继续前进了。
其一,是因为现在他已经累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这其二嘛~是他现在不想跟这人说话。虽然本质上是自己实力不济才会被打成这样,但这家伙真就这么冷酷无情呗~
于是,洛白独自进到了罪域里疗伤,来到水池边,“扑通”一声儿就摔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罪域内已经过了好些天了。
因为有池水的滋养,洛白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不过,这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东想西想,经过这些天无所事事的静养,虽然比赛已经迫在眉睫,但此时的洛白并没有投身到猎杀魔物、提升战力的日常中去。
而是静静地坐在岩桥之上,举目呆呆地望着远方。
俯瞰之下,无数新奇古怪的魔物在地上跳跃、欢腾,遮天蔽日的阴影时不时从头顶的天空中掠过,怪物的嘶鸣响彻山野的同时,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也赫然在他的面前展现开来。
望着这一切的洛白不知为何……有些发呆。
与此同时,一个人也默默走到了他的旁边,洛白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陪我聊会天吧~”洛白轻声默念道。
韩林夕微微转过头,淡淡应了一声儿:“聊什么?”
这时,只见洛白微笑着默默低下了头,在这个世界他没有家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又该到哪去?
即使他再如何讨厌外面的世界,也会不免有些担心。于是,便缓缓开口,轻声淡问了一句。
“我来这里多久了?”
闻言,两人都没有看对方,韩林夕也只是微微舒了舒气,淡淡回应了一声儿:“那就要看看,你要不要算上在罪域里待的这些时间了。”
一听,洛白本以为他会直接报数的,没到这家伙也会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于是转过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这倒是也提醒了他,倘若算上在罪域里面的时间,他来这个世界差不多也该有一年多了吧。自己来了这么久,在外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他担心?因他难过?
蓦然间,韩林夕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又缓缓开口继续说道:“其实,你无需担心。”
“因为……‘梦’的世界没有‘时间’,只有‘终点’~”
“所以不论你在这里待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
“在外面终究也只是‘闭眼’和‘睁眼’间的功夫罢了。”
闻言,洛白轻舒了口气,也不知是在“庆幸”还是在“感慨”,因为现在的他已经有些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现实”,哪边又是“梦境”了。
又或者两边都是真的,也有可能……两边都是假的,他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样?到底该何去何从?
沉默着,一声轻微的苦笑过后,洛白迷茫了,将手臂举到了面前,看着上面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将另一只手慢慢放到了上面,红光炸现间,血能涌动的同时,一柄血剑被缓缓抽出。
洛白凝望着手里的东西,也许这里和外面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论在什么地方他都会受到伤害,相比之下,外面的世界可能还要更安全一些,至少不用相互杀戮。
可是,如果问他想不想回去,那洛白的答案肯定是“否定的”,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害怕”吧~而且还不止一个。
一边盯着手里寒光凛凛的血剑,一边回想着那些任人欺负的日子,顷刻间,洛白不由得转头望了韩林夕一眼,轻声一问。
“你恨那些人吗?”
闻言,韩林夕先是看了他一眼,微微舒了口气过后又举目望向了远方,应了一声儿。
“恨。”
说着,还没等洛白出声,就又补充了一句。
“但我更恨‘自己’。”
一听,洛白有些疑惑,因为他不知道韩林夕所说的这个“自己”指的到底是谁?
不过,想来他说的应该是指洛白这个“自己”,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洛白也明白了许多事情,于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也对~都怪我太弱了。”
“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强就好了。”
“那样的话……”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
然而,还没等洛白说完,韩林夕又开口打断了。
“不,我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强大~”
“真正的强大……”说着,只见韩林夕又默默伸手将食指搭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是这儿的强大~”
见状,洛白眉头一皱,有些听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只能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韩林夕也没有再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地留下了一句。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说完,便默默转身离开来了。留下洛白一个人回头望着韩林夕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所言,轻叹间又望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