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舞鬼王的记忆里，那时的赤霄宗成了人间炼狱，所有被红雨淋过的人，都变成了嗜血的怪物，疯狂地对身边人发起攻击。
打斗声与哀嚎声汇成一片，化成红雾笼盖住整个赤霄宗。
天舞没料到放出那些东西后，会是这种局面，她疯了一般冲进红雨里，企图分开厮杀在一起的人们。
可是她忘了，淋过红雨后，她也会成为嗜血的怪物。
在天舞失去理智前，她看到了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从天而降，犹如初遇时那般光辉闪耀……
……
十八年前的记忆在这一刻中断，可以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尹光辉应该是屠灭了所有被红雨感染的赤霄宗弟子，也就有了尹光辉灭人满门的谣传。
在天舞的记忆里，尹光辉已经是武神境，按时间节点来看，应该是与尹明风的母亲分别后，回到尹家的那段时间。
尹光辉至今未娶，多半与尹明风的母亲有关，在他的心里一直住着这个心爱的女人。
以至于，对拥有绝世美貌的天舞视而不见，甚至对天舞的投怀送抱还有些嫌弃与厌恶。
而天舞因一己之私，残害无辜村民，尹光辉能放过她？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换到女人身上亦是如此，特别还是一只女鬼。
天舞鬼王把自己说成一个受害者，真佩服她的脸皮，这得有多厚啊？
“小妹妹，你要相信我，尹家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可千万别被他们的表象蒙骗了。”天舞鬼王接着忽悠，“世人都称赞他们，歌颂他们，可这都是假的，他们骨子里就是恶魔、坏蛋、刽子手。”
“我亲身经历过他们的残忍，知道他们有多可怕。姐姐见你年纪尚小，怕被他们骗了，所以才不得不坦言相告。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你明白姐姐的意思吗？”
天舞鬼王目光诚恳地看着周林菲，像极了一个担心孩子误入歧途的家长。
可她并不知道周林菲窥探到了她心中的秘密。
面对天舞鬼王这副做作的面孔，周林菲收起那一点点同情的表情，收回手，后退一步，与天舞鬼王拉开一段距离。
见周林菲的神情突然冷淡下来，天舞鬼王有些发懵，对方怎么没按照她的剧本走？
她自认为那一通“推心置腹”的痛诉，多少会让眼前这个女孩的情绪跟着她走，从而生出共情之感。
可对方又摆出这副臭屁的样子，想要闹哪样？
“你觉得就凭你三言两语，我就会相信你的说辞？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容易骗？”周林菲说出天舞鬼王内心的想法。
“你怎么……”天舞鬼王错愕一瞬，但很快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小妹妹，姐姐也是为你好，毕竟你涉世未深，容易被假象所蒙骗。我不求你立马相信我，只求你多留个心眼，也不枉费姐姐一番苦心。”
这招以退为进，以为周林菲会受用，可惜偏偏不如她的愿。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只听你片面之词，很难让我相信啊。”周林菲故作为难，但话锋一转，“如果你愿意发誓，那我就相信你。”
“发誓？”天舞鬼王没想到对方出这损招。
“发誓你对我所说的话，没有一句虚言，否则天打雷劈、神魂俱灭！”周林菲说这话的时候，动用了一点灵力，顿时让这话震耳欲聋，直击天舞鬼王的灵魂。
天舞鬼王被震得后退几步，一股愤恨涌上心头。
要知道，所有修炼者都是在逆天而行，一旦发下誓言是很容易应验的，轻则产生心魔，日夜纠缠，重则降下雷劫，一命呜呼，所以没有多少人敢发下毒誓。
“怎么？不敢发誓呀？”周林菲踏前一步，冷笑一声，“你连发誓都不敢，叫我怎么相信你？”
“你这个女娃娃还挺有心机的嘛。”天舞鬼王敛下楚楚可怜的神情，“居然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
“恶毒吗？可你连小孩子都骗，不是更加恶毒？”周林菲笑着反问。
天舞鬼王整理了一下衣裙，肃然道：“看来我多说无益，你也不会领情。但尹光辉灭我满门，这是不争的事实。一个能随手干出灭人满门的人，多半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他手刃之人都是一群妖魔鬼怪呢？杀怪不犯法吧？”周林菲意味深长地看了天舞鬼王一眼。
这一眼仿佛能将天舞鬼王看穿，那种被人窥探到秘密的恐惧，爬上天舞鬼王的心头。
周林菲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尹光辉出身于第一武道世家，家世背景摆在那儿，就决定了他的眼界不低，他什么美女没见过，看不上你也正常。”
“你说什么？”天舞鬼王最不愿意面对的伤疤被周林菲的话轻飘飘地揭开了，她愤怒道，“我一出生，天降祥瑞，受万人膜拜，天赋与资质更是绝佳，他尹光辉凭什么看不上我？凭什么？”
“就凭他跟你同龄，就已经达到武神境，修为能甩你好几条街。”周林菲毫不犹豫地道出实情，“还有，那些顶级宗门世家的天之骄女，天赋资质、容貌身段哪一点比你差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天舞鬼王气愤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林菲继续戳她痛处：“尹家真要联姻，为什么选你赤霄宗这个小宗门？选霸主级势力或是大宗门，岂不更好？是你没认清现实，没摆正自己的位置，贪图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原来你也一样啊。”
“什么一样？”天舞鬼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不安的感觉在心里游荡。
周林菲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清河村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事、很多人……怎么说呢，所有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好人。”
“一村的村长竟然带领村民哄抢他人水果，这事说出去，你敢信？”
“成年男子整天妄想能找到有钱的亲生父母，养父母一家陪着他一起做梦。难道他们看不清现实吗？”
“老太太为了孙女的姻缘挖倒了别人家的大树，可笑的是老太太的孙女还给老男人当了小三，还被原配找上门，把家砸了，这算不算是现世报？”
“重男轻女的父母不务正业，以为家里有皇位继承，对儿子百般溺爱，他们的儿子更是肖想富家少爷的女人，被打进医院，是他们想要的太多了吗？”
“村里还有一群绑架犯专门盯着有钱人图谋不轨，他们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原来源头都在你这啊！”周林菲直视着天舞鬼王，嘴角挂着讥笑，“我应该称呼你为天舞呢？还是鬼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