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命的人。”说话之人的声音似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满含杀气。
宁染转身看去,是谢隐。
他身着平时最常穿的玄色衣衫,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银质匕首,朝她缓步走来。
此刻他眉目冷峻,一双漆黑的眸子中是冷冽的煞气。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讥讽,对离她越来越近的杀手毫无恐惧之感。
她没想到连刺杀她的都是个骗子。
谢隐的瞳孔带着茶色,这一点,再好的易容术都伪装不了。
况且此人的步伐轻盈,一看就是武艺绝佳,而谢隐只会伪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并不会外露自己会武功这件事。
杀手轻蔑地笑道:“我杀你还需要理由吗?”
“现在的杀手,还喜欢装扮成别人的样子?”宁染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面前的“谢隐”。
杀手恼羞成怒,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装扮,还是被发现了。
他抽出匕首,速度极快地朝她刺来。
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匕首,她并没有躲开,而是闭上了双眼。
死亡比起接二连三的背叛,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
她听到了利刃刺入她身体的声音,胸口处剧烈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若她死了,南岐的困局谁来解?
被刺中后,就在她的身体快要软下去之前,她被杀手一掌推入水中。
河水淹没了她的口鼻,令人绝望无助的恐惧感盖过了窒息时的痛苦,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河水中不断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冰冷的河水冲刷着她的身体,胸口处汩汩流出的血液在河水中变成一条柔顺的红色丝带。
她的意识正不断地抽离,这种感觉这么熟悉。
这是她第二次感受到濒死的感觉,上一次是谢隐,这一次是假扮谢隐的人。
竟是这么巧。
这次,她真的要死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跳入水中的声音,是来救她的吗?
睁开眼睛后她看到一身玄色衣衫的谢隐朝她游了过来。
没想到这杀手这么敬业。
就算她要死,也要拖着这人一起去见阎王。
她拔下发间的银簪,在谢隐游到她身边时,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簪子插入了他的胸口。
可惜在流动的河水中,本应插入他心脏的簪子偏了几分。
谢隐神色错愕,茶色的眼眸中溢出一丝痛色。
他看着宁染的身体向水底沉去,也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口,揽住她的肩膀向上游去。
上岸后,他将宁染抱在怀中,一边摇晃着她的肩膀,一边轻唤她的名字,可是怀中之人没有丝毫反应。
他神色慌张地将手指搭上她的脉搏,她的心跳极其缓慢,但却不是因为呛了水。
她的面色结起冰霜,是寒毒复发之症,她内心深处对水的恐惧激发了寒毒。
谢隐强忍着身体各处伤口传来的痛楚,抱起宁染,步履匆匆地朝他的营帐走去。
不料,路途中遇到了前来寻找宁染的景易,他看到谢隐怀中昏迷过去的宁染,心猛得提了起来。
他神色惊惧,声音颤抖起来:“这是寒毒?有人行刺她?”
“若你不能保护她,趁早离她远一点。”谢隐没有答话,只是冷冷地说道。
说完,谢隐绕过他,将宁染抱到他营帐中的床上放下。
帮她悉心包扎了伤口之后,谢隐又喂她吃了压制寒毒的药丸。
在看到她发白的面色渐渐恢复红润后,他才处理起自己的伤口。
他拔出插在胸口的簪子,简单止血后,用温水洗干净簪子上面的血迹,又将其收入一个木匣之中。
一刻钟前,他正在火炉旁煎药,泽木跟他说,他看到宁染神色恍惚地河边走去,身后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泽木跟上去查看,“谢隐”忽然转身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公主,她好像有点不开心。”
就在泽木往回走的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谢隐极其看重为公主煎的药,怎会轻易离开?
他快步回到营帐之中,看到谢隐眼下青黑一片,神色满是疲惫。
从他额头上的薄汗和发白的嘴唇可以看出,他强打着精神在那里煎药。
泽木将刚才遇到“谢隐”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后,谢隐的身形在他眼前快速闪过,最后停在营帐外。
他侧头说道:“泽木,我知道你对她的心思,此药关系到她之后能否性命无虞地活下去。”
“若你真的爱她,就好好照看,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将药倒出来。”
看到泽木郑重地点了点头后,他的身影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过了半刻钟,泽木便看到谢隐抱着重伤昏迷的宁染回来了,谢隐一般喜怒不形于色,可是此刻他薄唇轻抿,眸色中都是恐慌。
药煎好之后,谢隐将她扶了起来,正准备喂她喝药时,泽木走到他面前:“你真的想好了吗?”
泽木心情复杂,他既希望谢隐能够救她,可又不想以他的健康作为代价。
“别无他法。”谢隐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小心翼翼地为宁染喂着药汤。
*
面对长风对宁染的质疑,景易眸光幽深,语气淡淡:“我相信她。”
他继续说道:“她心系南岐的百姓,与谢隐配合杀了我,对南岐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公主隐藏太深,殿下切勿被她蒙蔽双眼,属下定当竭力向殿下证明。”长风语气坚定,誓要找出其中的破绽。
长风沉默片刻,沉声说道:“属下对公主来找您之事隐瞒不报,还未转告她邀约之事,属下知罪,请殿下责罚。”
“等此次事了,你就直接卸职回老家吧。”
殿下的声音似寒冬里结在屋檐上的冰锥,扎得他生疼。
“属下,属下知错,还请殿下网开一面,让属下将功折罪。”长风跪在地上,垂着头。
景易没有言语,越过他步出营帐外,径直往汀河边走去。
结果却碰见谢隐抱着受伤昏迷的她,只一眼,他便看出她身中寒毒。
一时间,害怕、惊讶,自责和悔恨的情绪充斥在他心间。
若他按时赴约,她就不会受伤。
与她相识这么久了,他竟然不知道她体内有寒毒……
当他慌张地来到谢隐的营帐前时,他看到谢隐脸色灰白,被人搀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怎么样了?”景易焦急地询问。
“在里面,不必跟她说……是我救了他。”谢隐的声音虚弱无力,似强撑着身体说完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