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阴城。
在花费了大价钱将济阴新税法捅到朝廷以后,济阴郡的这些乡绅士族们也并没在闲着。
他们不但联合起来抵制新粮税,而且还煽动了不少的佃户,一同来对抗前来收税的官吏。
在新粮税推行的短短数天时间里,济阴郡就已经发生大小不下几十起冲突了。
对此,陆离并没有动用军队进行干预,反而是派了不少官吏去挨家挨户的游说。
而这些前去游说的官吏,不是被人拒之门外了,就是被人推诿搪塞回来了。
对于陆离此举,郡守府众人都是十分的不解,他们不知道陆离为什么明知道派人去游说不会有效果,还要执意这么去做。
对此,陆离给出的解释则是,他们接不接受无所谓,这叫做先礼后兵。
……
就在济阴郡的乡绅士族,都在翘首以盼朝廷的处理结果时,陆离这里早就通过章邯构建的情报网得到了消息。
然而他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朝廷传来的消息放出去,而是像推行新商税一般,如法炮制了一张粮税的告示。
告示的内容极为简单粗暴,陆离刚一得到朝廷消息便通告了全郡,郡守府将会在十天之内按市价回购各家族中多余的土地,十天之后将会按半价收购土地,并且在一个月后,将禁止济阴郡一切与土地相关的交易。
此告示一经张贴出来,便引来了无数乡绅士族们的嘲讽,很多人甚至还在幻想着陆离倒台的画面。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了。
各家族中先是有佃户开始主动要求主家降低地租,在被主家回绝以后,便有佃户开始陆陆续续退地不种了。
起初,这些乡绅士族们并没有将老实巴交的佃户们放在眼里,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佃户退地离去,他们终于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
在他们多方打听下才得知,原来是郡守府在翠峰山谷的作坊已经完工了,此刻正在全郡之中大量的招募人手做工。
由于陆离给出的工钱要远高于这些佃户种地所得,所以很多佃户便放弃了继续租地的想法,转而跑去工坊之中准备去做工了。
恰在此时,朝堂之上的消息,也紧跟着传到这些地主们的耳朵中了,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郡守府禁止土地买卖,对于这些以土地为根本的家族而言,并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因为在这些自诩耕读传家的乡绅士族们心中,家族的土地向来是只进不出的。
而陆离工坊的大量招工,却彻底改变了这一局面。
土地之所以被士族所看中,那是因为土地里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粮食,但是粮食却是需要人去种的。
任凭这些乡绅士族们再如何神通广大,他们也不能凭空变出佃户来为他们耕种。
伴随着大量佃户的流失,陆离这一招釜底抽薪之法终于取得了成效,没过多久就开始有小家族扛不住,主动找上郡守府卖地了。
可是这次却轮到他们吃郡守府的闭门羹了,陆离压根就没打算接见他们,更别说给他们讨价还价的机会了。
无奈之下,这些家族只能开始游说那些平日里瞧不上的佃户们,主动降低租金了。
只可惜这些佃户们也不是傻子,他们平日里就没少受这些地主们的欺压剥削。
以前那是为了填饱肚子没有办法,如今有了新的谋生之路,谁还愿意再回去受这些主家的欺负。
于是这些乡绅士族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又重新找上了五大家族来为他们做主了。
……
济阴城,郑府。
就当这些家族陆陆续续登门找上郑家的时候,却在郑府门前也吃了一个闭门羹。
郑家对外推辞是郑老太爷身体有恙不便见客,实则是陆离正带着张二河在郑府中悠闲的品着热茶。
这是陆离自上任之后,第一次正面接触五大家族之人,今日他并不是主动登门的,而是被五大家族的族长以重礼请过来的。
当陆离走进大堂时,五大家族的老族长早已经齐聚一堂了,他们虽然不怎么待见陆离,可是当陆离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几位老族长依然是主动起身对着陆离行了一礼。
“拜见郡守大人。”
可是陆离却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热情,他只是随意的向着众人点了点头后,便自顾自走到郑瑞祥身旁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都愣着干嘛,诸位老族长都一把年纪了就别跟本官客套了,赶紧坐吧。”
陆离刚一落座,就展示出了一股喧宾夺主的架势,这让在场的众人都十分的不自在了起来。
“本官政务繁忙,大家就别绕弯子了,说说吧,郑老族长今日请本官前来,这是有什么吩咐啊?”
陆离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却明显的透露着一股戏谑。
眼见陆离不按常理出牌,郑瑞祥索性也就不再做一些没有意义的试探了。
他只是低头稍微一思索便开门见山道,“今日老夫请郡守大人登门,是要与陆大人商量这新粮税之事的。”
“商量?这新粮税之法,本官早在多日以前便已经通告全郡了,莫非是本官拟定的告示中,写得还不够明白吗?”
“郡守府的告示自然写得极为清楚,只是这新粮税过重,我等实在是无法负担啊,此番请陆大人过来,就是要恳请大人能够变通变通的。”
这还是郑瑞祥成为郑家之主后,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与人说话。
他心中虽然憋屈到了极点,奈何此时的形势比人强,他也不得不选择暂时的委屈求全了。
“郑老族长说这话就有些不对了吧,据本官所知,单是郑家一家手中的良田就不下几万亩了吧,区区交纳一点粮税,各位何至于此啊。”
陆离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全部都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们知道陆离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只可惜他们心中纵是愤懑,却是不敢在陆离面前表现出丝毫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