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世家子弟见到延宽久久都没有作答后,他就有一些失去耐心了,随即他便与身边的一众将领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么我等就先行一步了,延帅保重!”
“延帅保重!”
“延帅保重!”
“延帅保重!”
在见到有人带头后,这些代表各方势力的将领们,便纷纷起身向着延宽作别了。
只可惜还没等他们走出军帐,就听延宽那平淡如水的声音,再一次的在他们的身后响了起来。
“诸位此时离去倒也无妨,但是你们得将手中的兵马全部都留在巨门关。”
初闻延宽的话语,众人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在回头看到延宽那副不容置疑的神情后,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位帝国老将并没有在和自己等人开玩笑。
“延帅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当兵吃饷就得保家卫国,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这不可能!”
“延帅莫不是在与我等说笑吧,您可知道我们手里的这些兵马,乃是……”
不等这名将领把话说完,搬出身后的靠山,就被延宽摆了摆手打断了。
“这交战多日,巨门关的局势,诸位也都知道,老夫只问诸位一句,你们手中的兵马到底是能留还是不能留?”
“延帅,您这可就是在为难我们了,我等手下兵马的来历,想必您老不会不知道吧?就算我等敢留,那么您老当真敢接手吗?”
这些将领的身后都有世家大族作为靠山,如今双方撕破脸皮,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平时各族以帝国军饷豢养一族之私兵,这原本倒是也没什么,可是如今鲜卑人兵临城下,也是时候让他们为帝国出一份力了。”
“大家同为世家之人,你延宽装什么清高!你想死只管去死,何必拉上我们陪葬呢?!”
“不错!你既然知道我们手中的兵马乃是私军,又何必要咄咄逼人呢?”
“你可知道我们将手中的兵马交给你以后,回去会有什么下场吗?”
既然双方已经彻底的撕破了脸皮,所有将领也索性把话都挑明了。
“咱们一样,却又不一样,你们先是世家豪族的家将,然后才是帝国的将领,而老夫却先是帝国的将领,然后才是世家豪族的家将。”
“姓延的,你少给自己往脸上贴金了,既然大家都一样,你又何必还要当了婊子再立牌坊呢?”
然而面对这群后辈的言语侮辱,延宽并没有显得十分生气,反而是自嘲的笑了一笑后,才继续说道,“机会,老夫已经给过你们了,既然诸位不要,那老夫便送你们上路吧。”
还没等众人弄清楚延宽话语中的意思,就听到了一阵齐刷刷的铁器捅破布幔的声响。
紧接着最靠近军帐边缘的几名将领,就已经被十数把长枪给贯穿了身体。
其余的将领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惊呼,军帐内便涌进来了几十名刀斧手,将他们全部给控制了起来。
“延帅,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延宽!你这是做什么?你就不怕此举会招来我们身后那些门阀世家的报复吗?”
“延帅饶命……饶命啊,末将……末将愿意率部随您血战巨门关……”
一时间这一众将领们的表现各异,有的人已经在跪地求饶了,有的人却还在试图报出身后背景来威胁延宽。
“门阀世家的报复吗,怕,老夫怎么会不怕呢……”
“那你……”
“可是老夫更怕,被身后那些即将惨死的冀州百姓们的冤魂给缠上啊。”
说罢,延宽便转回身去闭上了眼睛,随后就朝着身后的刀斧手们挥了一下手。
见状,军帐内的所有将领们都开始慌了神,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一下挥手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对他们已经宣判了死刑。
只是这次还不等他们再想说些什么,冰冷的刀刃已经齐刷刷的划开了他们的咽喉。
随着血花飞溅,鲜血涌入口鼻,只听到几声呛水般的“咕噜,咕噜”声之后,刚刚还在叫嚣的众人,便已经全部都瘫软在了地上。
紧接着便有刀斧手,开始对先前那几名被长枪贯穿而未死透的将领们,进行了补刀。
在看着手下人将军帐内的所有尸体全部清理干净以后,此时整座中军大帐,已经只剩下了延宽一人。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从怀中摸出一封密信长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帅椅上。
这封密信并不是陇右李家送来的那封护身符,而是他的儿子延庆送来的求援信。
“儿啊,这一次为父也帮不上你了,你得靠自己了,若是这次咱们爷俩都挡不住草原人的进攻,说不准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位帝国老将,对着手中那封密信自言自语的念叨完以后,他便突然癫狂的大笑了起来,待到他脸上癫狂的神色褪去时,他的目光中剩下的已经尽是狠厉。
……
次日。
巨门关,将台点兵之时,点将台下,已经不仅仅是只有延宽的那一万五千嫡系兵马了。
整座巨门关,只要是没伤、没死、没上城墙的兵卒,此时全部都出现在校场之上了。
至于那些以前只听命于豪族的兵马,此刻他们队伍的面前都插着一杆长枪,长枪之上挑着的正是他们自家将领的头颅。
“当兵吃饷,战场杀敌,没有什么好讲的,传本帅将令,自今日起,巨门关内凡是有畏敌不战者,杀!消极守城者,杀!临阵脱逃者,杀!”
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响起,延宽也缓缓的抽出了战刀,随后他便高声道,“自今日起,巨门关全体将士死战城头,不退一步!”
“杀!”
“杀!”
“杀!”
此时也许没有人能读懂这位帝国老将的复杂内心,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巨门关一战,那位曾经杀伐果断的帝国老将又回来了。
也是从这一天起,鲜卑人第一感受到了,来自于巨门关城墙上那些守军们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