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也就是粮食临近夏收前一个月,济阴城的储粮终于临近见底了。
陆离当初虽然从安弘方手中敲来了不少的军粮,但是这些粮食并不是只在平价的供应济阴郡的百姓。
要知道此刻的济阴城不仅有二十万的原住百姓们,同时还有着十数万的饥民。
任凭济阴粮仓的存粮如何多,也架不住这三十多万人的每日消耗。
……
“大人,城内的粮仓已经几近见底了,刨除供应济阴军的军粮以外,城中的储粮最多只能维持五日了。”
春夏之交,春风和煦。
陆离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城头上晒太阳,就在这时王炳文一脸忧虑的找了过来。
这些日子以来,这已经不是王炳文第一次来找陆离禀报了,可是陆离总是一副懒散的模样敷衍了之。
“每逢大事有静气,看来咱们这位王大人修炼的还不到家啊。”
见到王炳文疾步而来,陆离和身边的小青竹调笑了一句。
“公子可不要瞎说,王先生这是在为济阴城中的百姓们担忧呐。”
“哎呦,不错嘛,有长进,跟在本公子身边久了,就连你这个小丫头,也变得忧国忧民了起来。”
见到这主仆二人仍在打趣,急得王炳文都恨不得把陆离从椅背上给拽起来质问了。
“王先生,我的王先生啊,本官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运粮的车队用不了两日就能赶到,你无需担心什么。”
“大人想过没有,若是运粮的商队被刺史府从中作梗怎么办?粮食晚到几日对济阴百姓们兴许没什么大碍,大不了就先吃几天高价粮嘛,可是这些人,这些饥民怎么办。”
看到陆离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王炳文忍不住挥手,扫过了那些正在筑城的饥民。
“大人啊,他们现在可以是您筑城的劳力,但是一旦城中断了他们的口粮,这十几万饥民用不了几日,就会变成失控的洪水猛兽啊。”
陆离是在康定那种物资匮乏的边城中长大的,他曾经都和野狗抢过吃的。
所以他对王炳文说的还是相信的,他知道人在饿极了的情况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更何况此时城外聚集的可是有十几万人,到时候只要有人带头稍加怂恿,一场饥民叛乱将在所难免。
“你是觉得蔡俊德那老小子敢扣下咱们的粮队?”
“若是把大人放在蔡俊德的位置,您会不会这样做?”王炳文反问道。
“会,当然会!谁会放过此等天赐良机呢?”
“那……那您……”
王炳文本想着用此话来惊醒陆离的,却没想到陆离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哈哈哈哈哈哈……”
见到王炳文这副如鲠在喉的模样,陆离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在想到王炳文这也是在一心为自己着想,陆离也就收敛起了笑容道,“先生可知道这次运粮的商队全部都是我纳川商号自己的车队吗?”
“属下知道大人的纳川商号财力雄厚,可是大人您也别忘了,帝国律中可是有记载的,每逢灾情,各地官员是有权利买下过往粮食赈灾的,以此时帝国北地的粮荒而言,刺史府完全是可以这样做的,到时候就算是朝廷出面,也找不出蔡俊德的半点错来。”
“先生不愧是法家学派,果然精通帝国律法,你说的不错……”
“那大人……”
“只不过你所说的律法,却只适用于普通的商队。”
就在王炳文还疑惑陆离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时,第一批送往济阴郡的粮草,已经越过豫州的地界进入了兖州。
……
为了增快行程,纳川商会几乎所有的商队都是走的驿道。
虽然帝国中有除了信使和官员不得走驿道的明令规定,但是这些律法大多都已经被荒废了。
东阳郡。
这是运粮商队进入兖州后途经的第一个郡,也是位于济阴郡南方的一个郡。
不出意外,陆离的商队刚已进入东阳郡的地界,就被刺史府放出去的探马给盯上了,紧接着便有几匹快马飞驰着奔向了郡城。
在商队到达城门前,东阳郡守代茂安就收到了探马送回来的消息。
这个代茂安本是一个出身于小门小户的小吏,天武帝在位时,他因为治水有功,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坐上了东阳郡守之位。
原本对于这种没有根基的官员来说,他们是不愿意去轻易得罪同僚的。
但是这次有着兖州刺史蔡俊德的严令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派人去扣下纳川商会的商队了。
东阳城外。
待到运粮商队抵达时,东阳城外已经聚集着不少的官兵了。
这些官兵除了有一些人在四处驱赶城外的饥民外,其余人都在有意无意的盯着抵达的粮队。
“来者止步!”
不等粮队到达城门前,便有一队城门官兵围拢了过来。
“各位官爷有何指教啊。”答话的人是商队中的一名管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等这队官兵发难,商队的管事就已经低头哈腰的走上前去,对着为首的官兵拱了拱手。
“你们是哪里来的商队,运送的又是什么货物?”
就在这名为首的官兵拿腔拿调时,商队管事已经松开了他拱手的抱拳,随后一锭五两的银锭,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军爷们公务劳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就当我们商队是请诸位军爷们喝茶了。”
这名商队管事显然是常年在外跑商,自然是熟知这些城门军的德性。
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想要用银钱开路,尽早的进城补给。
“哎呦,没看出来,你还挺懂规矩嘛。”沉甸甸的银锭入手后,为首的官兵忍不住在手中掂了掂。
“你出手这么阔绰,这商货中不会夹杂了什么违禁品吧。”
商队管事本以为有了银钱开路,城门军会很快的放他们通过。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名为首的官兵收了钱以后,居然围着商队转着圈打量了起来。
“军爷,瞧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呀,我们都是奉公守法之人,哪里敢运送违禁的货物呀,这马车之中全都是要送往济阴城的粮食啊。”
商队管事虽然还是谄媚的解释着,但是他从这队官兵的表现中,已经感受到了此事的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