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
当这一众县令得知陆离收留了十一万饥民后,所有的人脸色就已经不怎么好看了。
“诸位县令大人可都是我济阴各地的父母官,大家也都是聪明人,如若诸位不处理各自辖地的粮价,一旦城内这十多万饥民断粮,后果就不用本官向各位多加赘述了吧。”
陆离的语气虽然极为平淡,但是那话中的意思,已经令这十三位县令毛骨悚然了。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民变是什么情景,但是自古至今几乎每一场民变,可都在史书上留下了血淋淋的痕迹。
“不久之前梁州民变之事,想必大家都清楚吧,起初也只是几个村庄百十号人的民变,仅仅是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让梁州两个郡都变得寸草不生,如今咱们济阴郡可是汇集着十数万吃不上饭的饥民啊,是打击囤积居奇,还是任由粮价飞涨,就请诸位县令大人们自己拿个主意吧。”
随着陆离的话音刚落,大堂内顿时就静得落针可闻。
一众县令们齐齐蠕动了一下喉结,显然他们是被陆离所描述的情景给震惊了。
他们知道若是当真由着粮价飞涨,一旦这城内的十几万饥民开始吃不上饭,以这种程度的灾民闹事,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席卷兖州,甚至是席卷整个帝国北地。
那种场面就算是他们将来被朝廷灭门诛族,恐怕也抵消不了自己的罪责了。
“郡……郡守大人,我等自当竭尽所能的平抑粮价,只是这……这粮价也不是由我们说得算的呀,还请郡守大人能帮我们想个对策。”
在心中权衡完利弊后,这些县令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可是事已至此,粮价的事情已经不由得他们说得算了,除非他们敢动用衙役,挨家挨户逼迫对方降价。
只是一个县衙之中能有多少人手,若是每个县城的乡绅士族有心抵抗,仅仅是他们家中豢养的家丁门客,就不是这些衙门所能够应付的了。
“本官的官职虽然比诸位县令大人稍大一品,但本官毕竟只是初入官场不久的新官,要说起这应对策略,本官恐怕不及在座的任何一位,此事便交由诸位县令大人自行处置了。”
说罢,陆离也不顾众人的反应,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去了。
“郡守大人,您……您可不能……不能……”
未等这个县令把话说完,陆离突然停顿了一下脚步,只见他头也没回就淡淡说道,“七日之内,诸位若是解决不了各县粮价之事,本官会派济阴军为诸位大人们善后的。”
若说陆离之前的话,还是在和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句话就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了。
也是直到此刻众人才明白,这位有着西北小屠夫称号的年轻郡守,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和善。
……
“大人,京城中的情况如何了?”
在送走各县的县令之后,王炳文就跟随着陆离来到书房。
陆离虽然在京城中逗留了不短的时日,但是一直都在与济阴城互通着书信,所以关于京城的变故,王炳文还是了解一些的。
闻言,陆离靠坐在椅背上深深的叹了一气口,这才说道,“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京城的局势相对还是稳定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京城之中虽然一时半会出不了太大问题,但是帝国四周的强敌们怕是要借机蠢蠢欲动了。”
“大人的意思是北境的草原人会趁机南侵?”
“不止啊,你可别忘了,帝国本身也算不上太平啊。”
“大人是怕秦、淮两位藩王也会趁机起兵?”
“难说啊,若是把你换做成这两位藩王,你会放过这种天赐良机吗?”
“不会!”王炳文回答的斩钉截铁。
话刚一说出口,王炳文的脸色就跟着变了又变,刚才的回答,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回答,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个答案才会更加的接近真相。
“你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那么那两位筹谋已久的王爷会放过吗?”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就算天塌了,也有高个子的人先顶着,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己眼下的事情吧,现在我们的第一要务仍然是筑城,城墙能多加高一分,将来敌人杀到时,我们就能少死几个兄弟。”
“属下明白了,那么接纳饥民的事,我们……”
“新城的规划是将来容纳五十万人,现在城内的原住百姓们加上饥民,满打满算也才三十万人,若是之后仍有北地饥民难逃至城中,你就命人接续接纳即可。”
闻言王炳文就是心中一喜,他是个心善之人,若不是之前考虑到城中储粮问题,他绝不会将那些可怜的百姓们拒之门外的。
按理说在得到陆离的首肯后,王炳文是该高兴的,但是此刻他却表现的喜忧参半。
“怎么,本官同意收容饥民你不高兴?听说前阵子你还为张二河不让饥民入城之事,与他吵了一架,现在为何又表现出这般神情?”
“回大人的话,并非是属下不愿意收留饥民,只是咱们手中的存粮也不多了,若不是大人扣下安弘方,向兖州军换来一批粮食,此时咱们的粮仓恐怕就要见底了。”
当初济阴主将项兴翰叛乱之时,是伙同了兖州主将安弘方前来善后的,结果被陆大勇率军赶来坏了好事,安弘方也就被陆离顺势给扣了下来。
不过那一次陆离正逢立足未稳之际,他并没有杀了安弘方,和兖州刺史府彻底撕破脸皮。
而是用安弘方为人质,向济阳城换了不少的粮食,也正是有了那批粮食,这才让济阴城有了收留饥民的底气。
“此事你无须担心,我在京城之时,便已经命纳川商会,从南方各州收购粮食北上了,想必用不了多久,那些粮食就可以运送到济阴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