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回大地,冰雪消融,像济阴郡这种产粮大郡,已经到处都是一片春耕忙碌的景象了。
在陆离刚到济阴郡上任的时候,由于五大家族和项兴翰的作梗,使得他一直无暇他顾。
直到年后,王炳文带人清查完济阴郡的历年账册后,他才初步弄清楚了粮荒的根源。
年前的那场大雪,确实是在一定程度上给帝国造成了粮食短缺,但是这却不是兖州流民四起的主要原因。
兖州作为产粮大州,按理说就算是受到一些雪灾影响,但是也不该会影响这么大。
直到王炳文带人清查完了账册,济阴缺粮的根本问题,这才慢慢浮出了水面。
……
郡守府。
“大人,请过目。”
当王炳文将这次核查的结果告诉陆离时,还不等他详细禀告,陆离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据账册记载,济阴郡历年的税收,甚至不足土地产粮的十之一二。
换句话说,也就是济阴郡有十之八九的土地是不交粮税的。
显然百姓们是不敢不交税的,这就意味着济阴郡中大部分的土地,并没有在百姓们的手中。
那么这种结果就只能有一种解释了,那就是济阴郡的土地,绝大部分都掌握在了士族们的手里,由于士族们享受特权可以免税,这就是济阴税收为何如此之少的原因了。
“大人,这济阴郡的土地兼并触目惊心啊,即使没有年前的那场雪灾,济阴郡的百姓们也迟早会有一天吃不上饭的,这场雪灾只是加速了百姓们变成灾民的进程而已。”
听着王炳文的诉说,陆离的眉头紧皱,他以前也听人说过士族们会利用一些荒年来兼并百姓们手里的土地,但却是不知道已经是这么严重了。
“不能为百姓们解决失地问题,帝国中流民恐怕只会越来越多啊。”
“这土地兼并向来是历朝历代都难以解决的难题,若是大人想要彻底解决,只能从兼并的根源治理。”
“哦?何为根源,你说说看。”
就当陆离想要听他的解决方案时,王炳文却在这时犹豫了起来。
“无妨,那你照实说便是,这里是济阴郡,是本官的济阴郡。”
第一次听到陆离说话如此霸气,王炳文也不由得多看这位的年轻主人一眼,随即他便不再犹豫,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了。
“土地兼并的根源在与士族们不纳税,有了这个先天的优,他们便能对百姓们的土地巧取豪夺,比如帝国赋税十抽二,他们只需要降低这个赋税,就能利用士族免税的优势,让那些贪图便宜的百姓们,将耕地挂靠到自家。”
“不错,这就是贪图小利吃大亏啊。”
“其实这也怪不得百姓,门阀士族巧取豪夺的手段,又何止是这么一种啊,就算是那些百姓们不贪图小利,士族们也会利用一些灾年,联合起来哄抬粮价,最终百姓们为了果腹,也只能将自家的土地低价的卖于他们了,如此种种长此以往下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们沦落成失地的佃户。”
“那你的意思是?”
“治病要去根,而土地兼并的根源就是士族免税!”
听到王炳文的办法,陆离也就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犹豫了。
自前汉王朝以来,便在这片土地上定下了天子与士族共治天下的国策。
那么何为共治天下呢?简单的来说,就是将皇家和士族都列为了权贵阶级,士族们支持皇权的统治,反过来皇家就要给予士族们特权。
这本是一场皇家与士族之间的利益交换,这件事情坏就坏在皇帝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又或者说是皇帝明知道这样做会为日后酿成苦果,但是为了一时的利益,皇权不得不向士族们做了妥协。
“向士族们征税,你倒是真敢想,你这是要挖断他们的立足之本啊。”
正当王炳文在为自己的失言而恐慌时,却听到陆离接着说道,“这个法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还需要先拟定出一个对策,来应对他们的反扑才行。”
“大……大人……你这……”
刚才王炳文所说出的这番话,只是基于门阀士族对帝国的危害,他并没有真觉得陆离敢如此去做。
可是他却没想到,陆离居然真的想要对那些士族们动手了。
接下来陆离又向王炳文询问了一些新城建造进度的问题,就在陆离命王炳文全力督建的时候,一骑帝国最高等级的信使,也正在向着济阴郡方向飞奔而来。
当这名朝廷信使入城的时候,城门军甚至都没敢拦马询问,就将这一骑快马给放了进去。
帝国的红色信旗别说是拦截询问了,就算是沿途驿站稍有怠慢,说不好都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红色信旗按理说只会在外敌犯边时才会用到,可是这一骑快马却是从济阴城南而来。
目送着这一骑快马远去之后,城门守将不免在心底泛起了嘀咕,最终他只能亲自带人跟了上去。
郡守府门前,当马上的信使刚翻身下马,就被两名郡守府的护卫给引进了府中。
“京城急报。”
当陆离打开信使的递过来的信筒时,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过的凝重。
信筒中是一封黄灿灿的圣旨,按理说朝廷中的圣旨,本该是由皇帝拟定,太监下发,但是这一次却是由一骑红旗信使送来,这不由得陆离不去多想。
由于没有宣旨的太监,所以陆离也自然省去了那套接旨的规矩。
当陆离展开圣旨后,才发现这封圣旨上的内容极其简短,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边关有变,速速回京。
他虽然知道了并州沦陷之事,却还不知道鲜卑人已经在并州宣布立国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陆离也还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他再召集来自己的几名心腹交代了几句后,便让人安排了车马匆匆的踏上了返京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