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兴翰用手指不断地敲打着桌面,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像是一记一记的重锤。
“既然我都要离开这里了,索性我项某人就送佛送到西!后天,郡守府的粮饷就会运送至军营,这是今天那个姓陆离的小子亲口说的,所以这件事情只有两个结果。一来是郡守府中没有粮饷,到时候我只需要派几个心腹,在军中煽动挑唆即可,我们就能轻易的让他死于士卒哗变,如此一来咱们也都省心了。”
这个方案就是最初双方达成的密谋,所以当即就有人追问道,“如果那个姓陆的小子筹措出了粮饷呢?”
“如果郡守府真的送来了粮饷,项某可以为诸位在这军营之中,斩杀了咱们这位新郡守!”
“这……”
项兴翰的这番话,五位族长显然是有一些不信,不为其他,只因这两者性质已经变了。
拖欠粮饷,死于乱军,罪在陆离,当然了,那些乱军也是肯定会被问责的。
但是由项兴翰亲自命心腹斩杀,这个罪可就大了,前者最多是统兵不利,罚俸免职之类的处罚,而后者可就是形同于造反了。
也正是因为后者是不赦的死罪,所有五位老家主才对项兴翰的方案提出了质疑,他们不信项兴翰会如此的不知轻重。
“这等诛族的死罪,我知道你们不信,诸位家主且听我细细道来。”
“项统领如此聪慧之人,就不要拿吾等老头子寻开心啦。”
“项某刚才所说绝非戏言!”
“你当真……当真要……”
“如此大的一笔粮饷,我料想那个姓陆的小子,肯定会亲自押送来军中交付于我,到时候我会命心腹将其斩杀在军营之中,只不过我项某人也会死于军营之中。”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他们不明白项兴翰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诸位莫要惊慌,我说的死在军营之中,只是找一具与我相似的尸体罢了。”
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他们自然是能够听懂的,只不过他们想不通项兴翰为何要如此去做。
“那么项统领想要什么?”说话的郑老太爷,他一开口就直切要害。
“痛快!我项某人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斩杀陆离的事情我来替你们做,成与不成,都不需要你们承担任何风险,而我只要你们每一族再给我三十万两白银,这件事情咱们就两清了!诸位可愿意否?”
说罢,项兴翰就不再言语,他一把搂过一个正在为他添茶的姑娘,便开始了上下其手的摸索了起来,他毫不避讳这房间里还坐着这么多人。
五位家主在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这才由何家家主何子瑜询问道,“项统领莫要多心,并非吾等不信任你,只是你这弃官求财之举,实在是令吾等想不通啊。”
“何兄所言在理,要知道你这诈死之法,就算是能躲掉朝廷追责,以后也只能改头换面的做个常人了,若想要再次出仕为官那是万万做不到了,老夫不明白,你背靠项氏正是前途似锦,为何肯为了这些黄白之物,就断了自己的前程呢?”
听到对方的疑惑,项兴翰先是把头埋在姑娘的胸口,使劲的嗅了一口,这才缓缓的开口道,“嘿嘿,谁说我项某以后就不能出仕为官了呢?”
忽闻此言,众人又是大惑不解的问道,“做下此等大事,莫说是出仕为官了,就算是在人前抛头露面被人发现举报,那对于整个项氏来说,也是灭顶之灾啊。”
“项氏?这件事情是不会牵连到项氏一族的,不瞒诸位,我的辞任书信在多日前,便已经送抵了京城的兵部,确切的来说,我现在随时都可以不再是这济阴城的主将,在我卸任后发生的事情,与我项氏一族又有何干系呢,更何况就连我项某人也死在了兵变之中,以我一个项氏嫡子换他一个姓陆的无根浮萍,纵使陛下雷霆震怒也该平息了吧,况且我项氏一族在朝中可并非是孤立无援的!”
闻言,所有人都同时想到了兵部尚书项充,项充执掌兵部又是项兴翰的叔父,他想要做成此事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是他们不明白的是,项兴翰为何要这样做,或者说他费尽心机的剥离项氏一族图的是什么?
“就算项氏一族底蕴深厚,可是你又怎敢再次出仕为官?这种事情若是败露,便是欺君之罪,纵使项氏也护不住你!”
“诸位说的对,这金银虽是好物,但是比起仕途来说却是一文不值的,项某又怎么会为了这黄白之物断送自己仕途呢?”
这次不待五位家主询问,就听项兴翰又继续说道,“只是这出仕为官,却并不一定非要效忠于当今陛下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项兴翰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无奈,不过只是片刻,他的目光便又重新的坚定了下来。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起惊雷,惊的所有人都把话堵在了嘴边。
“不一定要效忠于当今陛下?”郑瑞祥在嘴中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他此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话说开以后,五位老族长终于能将所有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了,他们也终于知道项兴翰的意图了。
关于项兴翰以后的去向,其实也不难猜,虽说天下的藩王繁多,但是真正有实力的却没有多少,项兴翰既然敢说出这番话,那必定就是项氏一族的意思了。
基于利益考虑的话,项兴翰可选的对象其实并不算多,综合考虑,符合项氏一族利益的选项只有两个而已。
一个是在秦州已经举起反旗的秦王赵烈,而另一个则就是盘踞在荆州,坐拥十万大军的淮王赵旬了。
至于说项兴翰到底是要去投靠谁,那就不是他们可以再去追问的了。
知道的太多是会死人的,这么浅显的道理,这群老狐狸又怎么会不懂呢。
当众人知道他只是想在离去之前再捞一笔的时候,他们也就对这个胖子彻底的放下了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