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将所有女工聚拢到一处空地之后,便向着那群读书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既然你们不信在下所言,那就请自便吧。”
见到赵康如此识趣,这群读书人也不再与他纠缠,当即就有一名身穿黑裘的读书人走上前去高声道,“大家别害怕,我们是这济阴郡里的士子,是来解救大家的,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家去了,以后郡守府再也不敢为难你们了!”
由于面对的是一群没有文化的妇女,这名黑衣书生说话也就不再咬文嚼字了。
“你在那里胡说八道些什么,郡守府何曾为难过我们,要不是陆大人给我们这份活计,我们到现在都还在城外饿着肚子呢!”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怎么大白天的说胡话,喂,俊后生,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呀,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女人的话引起了周围人的一阵大笑,刚刚还觉得自己是正义化身的书生,顿时感到了莫大的屈辱,他此刻就像一个小丑一般,站在那里被这群女工们指指点点着。
“你们!……你们!……”
黑衣读书人明显是被气坏了,说话都不利索了,只能站在那里指着那群女工们气的涨红了脸。
看他的穿着明显是生在富裕人家,他从前哪里受过这种气啊,稍微平复了一些心神后,他就要去和那群女工们理论。
就在这时,他的那群同伴们也看不过眼了,纷纷上前出言相助。
“女人就该在家中伺候公婆,相夫教子,你们这般出来做工成何体统!”
“我们不惜得罪郡守府前来解救你们,你们怎能如此恶语相向?!”
“你们只管在城外等着,自会有城中乡绅施以援手的,切莫贪图郡守府的小利。”
就在这群读书人准备依葫芦画瓢,对着女工们讲那些圣贤道理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给打断了。
“我呸!我们不在这里做工,你们出钱养活我们啊!我们在城门挨饿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妇人之见,城中乡绅们哪个不是善人,他们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饿死吗?”
“放屁!依老娘看,他们是巴不得我们饿死吧……”
“你怎能……怎能在此处乱言呢?”
这些读书人们家境都不错,他们还从未遇到过这种女人,一时间被呛的无从接话。
“我乱说?姐妹们,他们说我在乱说?你们问问她们,谁家的耕地不曾被你们嘴里的乡绅强占过,一群王八蛋,我们没有粮吃,全都是被你们这群狗东西给害的!”
“泼妇,泼妇,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好心好意的前来解救你们,你们居然……啊!~~”
不等这个读书人把话说完,他就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之声,只见一盆泥水从他的头顶当头浇下,瞬间就浸湿了他的衣袍。
就在众人还在愣神的时候,只见不远处的土包上,一个女人正端着一个洗手的盆子,一脸愤慨的高声骂道,“你们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除了满嘴的仁义道德,你们还我们做过些什么?!我们在家里的耕地被占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在城外挨饿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如今不是郡守大人给我一份活下的营生,我们早就死在城外了,你们现在还敢跑来这里污蔑郡守大人,我看你们就是没安好心!滚出砖窑!”
“对,滚出砖窑!”
“滚出去!”
“滚出砖窑!”
随着一个人开始呐喊,周围的女工也纷纷开始了呐喊。
这群读书人哪里见过这种情形啊,顿时就被这股排山倒海的声音给镇住了。
“大家别被郡守府施舍的小利给蒙骗了!听我说,听我说,郡守府此举只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而已,大家千万别上当啊!”
说话的人一脸憨厚的模样,面对着两千群情激愤的女人们,他居然还想试图去说服她们。
然而他却不知道,女人从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群,更何况还是一群正在气头上的女人。
此言一出,犹如在热油里倒进了一盆冷水,这群女工们顿时就炸开了锅。
“事到如今,他们居然还敢站在这里诋毁郡守大人!姐妹们,打他们!”
“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伴随着一声声的那呐喊,天空的砖块如同密集雨幕一般,就砸向了那群读书人。
砖窑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砖块,顷刻间大小不一的砖块,不断的被人从地上捡起砸向了对面。
只是片刻,读书人这边就被砸的人仰马翻,伴随着砖块砸击脑袋的闷响声,一声声凄厉的哀嚎之声响彻整个砖窑,那幅场面简直是让人不忍直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就在地上已经无砖可捡的时候,也不知道哪个女人大喊了一声,随后女工们就在几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带领下,冲向了那群读书人。
在抓、挠、扯、咬的攻势下,双方在碰撞的一瞬间,那群读书人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赵康和一众郡守府的护卫们,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方高台上观看着。
此刻就算他们都是一群浴血奋战过的真汉子, 也被眼前的情景看傻了,看着这群女工的战斗力,众人的嘴唇有一些发干,随后便是齐齐的咽了一口唾沫。
“赵……赵……赵管事,您说这……这……不会闹出人命吧?”
赵康只感觉自己的背脊有一些发凉,他用一种极为不确定的语气回了一句,“应该没事吧……”
赵康原本只想用这群女工来为郡守府正名的,然而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料。
“要不……要不咱们上去阻止一下吧。”
“谁去?你去吗?”
“呃……”
看着那群疯狂的女工,护卫感觉到头皮发麻,当即就打消了这个想法,随后就将脑袋转向了一侧,不再去看那幅惨烈的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