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陆离要空降兖州接手济阴郡守的消息,蔡俊德早就已经接到了朝廷的公文,只是他没料想到,这个郡守居然会如此的年轻。
在打量了陆离一会儿后,蔡俊德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上才渐渐出现了表情。
“你就是陆离?”蔡俊德虽然看上去有一些弱不禁风,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却是中气十足。
“下官陆离拜见刺史大人。”
面对蔡俊德那如鹰隼一般的眼神,陆离显得淡定自若,听到了蔡俊德的问话,陆离再一次抱了抱拳对着他行了一礼。
在这一问一答之后,大厅之内又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许久之后,才由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沉默。
“哈哈哈哈……好,很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难怪陆大人在此如年纪,就能得到陛下的赏识,我本以为朝廷会委派一名老成持重的官员来接任济阴郡,今日一见,真是大出老夫的预料啊。”
“刺史大人过誉了。”
“来来来,坐,看茶!”
待陆离落座以后,大厅之内沉闷的气氛才被一扫而空,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待管家端上两杯热茶以后,蔡俊德轻轻将一杯推向了陆离说道,“请!”
“多谢刺史大人!”面对这位自己看不透的刺史,陆离却毫无拘束。
“山路难行,再加上一路风雪,此行陆大人可是没少遭罪吧。”
“有劳刺史大人挂心了,我本出身寒微,什么糙活累活也都做过,身体没有那么娇气。”
“少年得志而不骄狂,身得富贵而不忘本,难得难得……”
“刺史大人谬赞了,我自幼读书少,就是一个粗人,以后若是有些言语不当之处,还望您能海涵,当然了,下官初来兖州任职,还请刺史大人能时刻指点一二。”
在两人的言语试探之间,陆离猝不及防的就给蔡俊德打了一剂预防针,话虽然没有说透,但是意思却是很明白了。
这就是在明着告诉蔡俊德,以后我若是在兖州之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请您能得过且过,不要过分纠缠,当然了,刺史大人若是有什么差遣,陆离也会遵从。
果然蔡俊德也是聪明人,陆离的话音刚落,他的脸色便是一沉,显然是已经对眼前这位年轻人有一些不满了。
“哦?陆大人都能得陛下赏识,想来定然也是能力不凡的,老夫年岁已大,恐怕精力有所不济,以后还要请你们这些年轻人能为我多分担一些。”
“呵呵,刺史大人说笑了,下官听说您早些年也是军武出身,像您这般的英雄人物体魄又怎么会差呢。”
“看来陆大人对老夫的过往有所了解啊。”
说话间,蔡俊德眼睛已经缓缓的眯了起来,用一股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盯住了陆离。
而陆离依然是端着茶杯,轻轻用杯盖拨弄着茶叶,仿佛对于蔡俊德的举动浑然不知。
“不瞒刺史大人,下官在入京之前也是出身军武,身边都是一些没有读过书的糙汉子,若是日后任职期间有一些言语不当之处,还请刺史大人能多多担待。”
说完这句话以后,陆离就将头转向了蔡俊德,而蔡俊德脸上那股一闪而逝的杀意,也正巧落入了陆离的眼中。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老夫就喜欢陆大人这种直率的性格,想想他日我们同州为官,定然也会相处融洽。”
见识到蔡俊德这副变脸的本事以后,陆离不自觉得,就对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刺史大人又高看了几眼。
随后两个人又坐着聊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后,陆离才将自己的委任圣旨交给了对方。
陆离只是从小青竹的手中要过来了锦盒,然后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推了过去,就像刚才那杯茶一般毫无波澜。
见状,蔡俊德的嘴角也滑过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他从锦盒里拿出圣旨,就像取出一封家信一样随意,完全没有官员们接旨时该有的那种诚惶诚恐。
看过圣旨后,蔡俊德没有着急说话,他在思忖了片刻才说道,“来人,取老夫的刺史印来。”
不多时,管家便捧着一方大印和一封委任函走了进来。
蔡俊德在接过刺史印之后,毫不犹豫的就在托盘里了委任函上盖上了大印,见状,陆离的脸上也终于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陆离并没有惊讶于那封提前写好的书函,只是对蔡俊德的果决稍感诧异。
要知道兖州的地界,在帝国内虽然算不上大,但是兖州之内是没有藩王和一些大的世家门阀的,也就是说整个兖州的军政财三方大权,几乎全都是掌握在刺史蔡俊德一人之手。
再加上兖州位于中原地区比邻帝都,这里的商业还是较为繁华的,蔡俊德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封疆大吏。
陆离本以为要从蔡俊德手中割肉,还要经过一番波折,但是事情却远比他料想的顺利太多,这一时间让陆离感觉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同寻常。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济阳城和济阴城本就是兖州最富裕的两处城池,济阴郡虽然比不过济阳城的繁华,但却是整个兖州的粮仓。
任谁被突然分走了这么大的利益,也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的,但是蔡俊德的表现却太过平静了,平静到令陆离无法置信。
……
上任的车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蔡俊德本要留陆离用过午饭的,但是陆离以雪灾救民为由给拒绝了。
马车内,小青竹好奇的问道,“公子刚才为何要与兖州刺史那般说话?”
陆离只是裹了裹皮裘喃喃道,“修炼不到家啊。”
“公子此话何意?”
“帝国走私往草原的兵械盔甲,仅兖州这一州之地便占了一成半,这个蔡俊德该死啊,该死!……”
当吐出这最后两个字之后,陆离的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