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权衡之后,赵广起身来回的在御书房里踱着步,对于这件事情他越是深思,越是让他难以抉择。
按照帝王家的冷漠,这种时候通常会为了顾全大局,舍弃掉陆离,这样才能换取帝国的短暂安定。
可惜小皇帝却和以往的君王都不同,他虽然是登基不久,但是早已经展现过了他的雷霆手段。
他双手撑着桌案,闭目沉思了良久,最终才决定了死保陆离,只是为此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他现在无法承受的。
首先,若是不处理陆离的话,兵部第一个就不会答应,从而还可能引发朝堂上的连锁反应,一旦文武百官联合施压,如果出现那种情况,就算是赵广身为帝王,也很难在保住陆离。
陆离这次不光是触碰到文官的底线,同时也是打了武将的脸。
文官是绝对不会允许,京师重地出现这样一支不受约束的强悍之军,这种事一旦有人开了先河,以后万一有人效仿,就会酿成大祸。
而这次武将集团,甚至会比文官更想处死陆离,如此战绩不仅反映出了他们的无能,还削弱了他们在京师之中的力量,这怎么能令他们不恨。
其次,潘云章的身后,不仅有一个统领幽州军政财大权的刺史老爹,他还有一个手握十万精兵的淮王老丈人,这两方势力,都不是小皇帝现在可以轻易得罪的。
现在鲜卑人正在并州进行太原围城战,而幽州就与并州相邻,何况这次朝廷援军,还要抽调幽州的三万守军,只是想到这一步,赵广都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冒汗了。
他重新倚靠回龙椅上,神情显得极其疲惫,许久,他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陆离啊陆离,你往日里不是智计无双吗,怎么会在此时,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情啊,你让朕该怎么保你啊。你可知道如今帝国的乱局已现端倪,外患已至,此时绝不能再起内乱了……”
赵广想要保住陆离,不仅是因为陆离能力出众,更多的是他知道陆离并没有不臣之心,一旦这次他保不住陆离,保皇派的官员就会人人自危,万一他们倒向门阀士族的一方,那他这个皇帝恐怕就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
“陛下,青山伯的密报中,可有写过求助的内容?”正在赵广心乱如麻的时候,刘谦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
“回陛下,咱家只是觉得,以青山伯以往的做事风格来看,他绝不是那种做事莽撞、不计后果的人。”
“哦?你接着说……”听到这赵广感觉到眼前一亮。
“自从青山伯赈灾获爵以来,您交代他做的事,有哪一件他让您失望过,咱家觉得这次也不例外,既然青山伯没有向陛下请罪求助,说不准他此时已经成竹在胸了。”
当初陆离帮过刘谦大忙,这几句美言,也算是大总管的投桃报李了。
“听你这么一说,朕也觉得他不会莽撞行事,就算他自恃功高的认为,朕可以不和他计较,但是也该猜的出,文武百官是绝对不会容下他的。以他的心智,定然不会想不到,难道他真的留有后手?”
其实小皇帝猜的没错,陆离手中确实握着一张王牌,那就是戴在他脖子上的半截玉佩。
这方看上去像一块墨翠的玉佩,就是下山前王汐瑶送给他最贵重的礼物——象甲兵符。
陆离一直将它视为珍宝,从来不曾想过要动用它,它对于陆离的意义,更多的是一种思念寄托。
他并不知道这块兵符能召集多少兵马,王汐瑶只是说过,将来如果需要,就带着它去找岳峰。
……
在这个秋日的夜晚,京城里有无数的大人物都失眠了,但是作为始作俑者的陆离,此刻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历经了一场大战,陆离感到无比疲惫,刚躺下不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时谷外,除了小皇帝,没有人知道山谷内的真实情况,现在所有与潘云章有牵扯的人,都只能靠着零星的消息去猜测。
兵部尚书项充,此时正在府中如坐针毡,他已经派往了小青山数波人,但是都被谷口外的哨卡给拦截了。
最后他连府中豢养的门客也派了出去,希望他们可以绕进谷中探明情况,可惜却变成泥牛入海,这次他们甚至连人都没有再回来。
因为不知道谷中发生了什么,项充不敢贸然的调集大军强行进去,那样做一旦事情闹大,就算是谷内无事,也就变成了大事。
由于幽州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所以项充只能把希望都寄托于郡主府了。
安乐郡主赵悦的府邸,并没有开在淮王的封地,而是跟随着潘云章留在了京城,项充希望能借助淮王的人脉,来化解这次事端。
……
城北郡主府。
此时整座府邸灯火通明,透过大门的缝隙,就能看到府邸里面人影匆匆。
赵悦正身着华服端在正厅,厅内还坐着两个中年男子,书生打扮的人叫苏新志,长相蹉跎的叫蒙泰。
这两人以前都是跟随在淮王身侧的心腹,苏新志是一位谋士,而蒙泰精通谍报。
他们之所以被派到郡主府,一来是淮王对于这个小女儿的宠爱,二来便是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了,比如拉拢一些权贵,甚至是收集一些京城的情报,赵悦是这么猜测的。
这两个人平时在京城里都是各行其是,只有在郡主府遇到大麻烦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才会同时出现。
今晚当赵悦看完项充送来的密信后,她果断的招回这两人。
因为平时朝中重臣为了避嫌,是绝对不敢轻易私信勋贵宗亲的,这种事一旦走漏风声,就会引起帝王的猜忌,这无异于是自毁前程。
所以当赵悦拿到密信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