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冯家,叶屠苏郑重其事地命令十七部千总金唤蔺罩着,由分部的暗卫分别值守保护,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襄觅因是和亲公主,单独坐在锦衣卫从京城带来的豪华车辇中,由芯蕊陪着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五辆马车。
一辆是叶屠苏和林牵洛的,一辆是专为冯苏木准备的。
后边三辆一辆是锦衣卫从京城押送过来的嫁妆,另外两辆则是此次出行的必备物品,如:衣物、干粮、干净的饮用水以及有可能用到的露营装备等等。
其余锦衣卫和东厂暗卫,则皆骑着高头大马,一路缓缓朝洛城南门行去。
这一队人马,也打破了民众对锦衣卫和东厂的认知,在这些人眼中,双方互掐的传闻从真实变成了谣言。
越接近南门,襄觅就越是紧张。
她拉开车帘向外张望,看到的是行人、小贩,以及一些好事之人驻足观看。
远远地看过去,却不见冯苏木的身影。
“小榆木,你可一定要来。”襄觅轻咬朱唇,越接近南门,心就跳得越快。
南门两侧并不见冯苏木的身影,正在襄觅失望想着要跳车回去找他的时候,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夏塬骑着白马白云带队走在最前面。
抬手喝停了队伍,夏塬冷静地看着挡在路中间的青年。
冯苏木背着个书箱,一身素白布衣,面容清俊,看样子像个赶考的书生。
“冯公子拦住公主车辇所为何事。”
认识冯苏木,所以夏塬对这个拦路的书生还算是十分客气的。
冯苏木彬彬有礼地作揖,道:“夏大人,草民是来与你们同行的。”
夏塬眯起眼睛看着冯苏木,襄觅要求冯苏木同行他是知道的,但叶屠苏不是没有答应吗,怎的今日他自己却来拦驾要求同行呢?
马车停下时,叶屠苏从练功的冥想状态醒来,淡淡道:“到南门了?”
“嗯,想必前面拦车的是苏木。”林牵洛道。
叶屠苏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弧度,继续闭目修炼。
没有告诉夏塬冯苏木会与他们同行,也没有下车见冯苏木,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冯家和东厂有什么瓜葛。
尤其在洛城,认识冯苏木的人不少,他不想给冯家带来任何困惑。
襄觅掀开帘子偷偷瞧了一眼,喜道:“牵洛姐姐果然没有骗我,小榆木真的来了。芯蕊。”
“是。”
芯蕊很快下了马车,来到冯苏木面前,对夏塬道:“夏大人,这位是公主的随行大夫。冯大夫,请跟我来。”
夏塬见叶屠苏没出来阻止,便也没有阻拦。
芯蕊带冯苏木到第三辆马车旁,说道:“这是为冯大夫准备的车。”
冯苏木注视了第二辆车一眼,清秀的眉宇微微地蹙了一下,没有说话,上了马车,将书箱放在脚边。
车队再次启程,冯苏木却愁眉不展。
昨晚,叶屠苏他们才走,爷爷便郑重其事地将他们母子三人叫在一处,说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他的母亲哭了几乎一整夜,到得天快亮时,才在蝉衣的安慰下睡着了。
冯苏木吃惊的不仅因为这位叶公子是他的哥哥,更加惊诧于他的身份。
一直在他心目中坏事做尽,恶贯满盈的东厂厂公,居然就是他的哥哥冯屠苏。
哥哥失踪的时候,他才不过两三岁,对哥哥基本没有什么印象。
只是自记事以来,父母为了寻找哥哥,为了躲避追杀,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地方,受了多少苦。
没想到哥哥终于回来了,却有一个他不能接受的身份。
叶屠苏,冯屠苏,一个姓氏之差。
本以为哥哥只是与那恶人同名,却没料到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想通了这些,也就不难解释林牵洛守宫砂为何尤在的原因了。
一路南下,叶屠苏始终没有主动去见冯苏木,倒是林牵洛每天总会去冯苏木马车里与他同行一段路。
冯苏木在摇晃的车厢里为林牵洛施针,手法娴熟精准,连林牵洛都因他这不同寻常的医学天赋而惊诧不已。
这可不仅仅是肯勤学苦练就能轻易达到的境界,何况他才不过十八九岁而已。
收了针,冯苏木终于忍不住说道:“我是该叫你嫂子还是叶夫人?”
“爷爷都跟你说了?”他们出发十余天了,冯苏木始终没有在林牵洛面前表露过什么,也从不与叶屠苏交流。
冯苏木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难怪那日你会让蝉衣叫你嫂子。”
冯苏木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是东厂厂公。”
“苏木,我记得第一次在街边见到你的时候,你骂东厂的人是畜生,说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欺压百姓,为祸一方。”
冯苏木尴尬一笑,继而正色道:“我没有说错。”
“是的,你没有说错。东厂成立上百年来,藏污纳垢,积累了多少诟病。他们为祸天下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上百年来哪一任厂公能够独善其身。”
冯苏木惊讶地看着林牵洛:“你明知他是坏人,却还为了她把自己弄成这样?”
“苏木,请你相信他,你哥哥不是坏人,他或许之前做过一些在别人看来罪恶滔天的事。”
“比如铲除了翎皇贵妃一党上下数十官员,但那些人是否就都是好人呢?”
“冯家为何四处逃避追杀,那场大火难道不是人为?冯爷爷又为何装疯卖傻那么多年?”
冯苏木认真地听着。
“如果不是屠苏铲除了翎皇贵妃一党,冯家这几年能安稳的在洛城开医馆吗?”
冯苏木道:“自从翎皇贵妃等一干朝臣被东厂除去后,我们一家也不再隐姓埋名,回到洛城开了医馆。但是哥哥他毕竟也做了不少坏事吧?”
“苏木,你已经认他这个哥哥了不是吗?好与坏在这世上本就不那么好定义的。”
“至于东厂,仅各地分部就有一百多个,这些人或许为祸一方,想要整治百年来的诟病,岂是那么容易的,给他些时间,我相信他能慢慢扭转东厂的局面。”
冯苏木默默点头,收拾好银针放回书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