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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便听得一个脚步声缓缓走过来,在门边停下。

守在雅间门外的明哲推开了门,道:“大人,夏同知来了。”

叶屠苏没有回头去看夏塬,只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请夏塬进来。

夏塬一身白底蓝衫,手持陌天刀,面色平静。

林牵洛与夏塬对视一眼,心中有些不安。

夏塬走到茶桌旁站定,沉声说道:“不知叶大人叫夏某来有何事?”

“夏大人请坐。”叶屠苏拿起一只干净的茶杯,盛了一杯茶放到桌子对侧,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请夏大人来,是有些事想与夏大人当面对执。”

夏塬在叶屠苏和林牵洛对面坐下,道:“请说。”

“夏大人心中有什么疑问,可要把握住此次机会。”叶屠苏看了林牵洛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既然如此,夏某便不客气了。”夏塬正色道:“八年前的二月初八,你来过洛城?”

叶屠苏略一思索:“来过。”

“那天晚上,你去过荆家和杨家?”

林牵洛此时的心都快要停滞了,看上去她才是最最紧张的那个。

夏塬和叶屠苏都是面无表情,似乎在叙述家常。

“去过。”

当这两个字从叶屠苏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就连夏塬也有些不淡定了,他看到的那个浑身血渍的少年果然是他。

夏塬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握着刀柄的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他甚至不敢相信,当年只有十四岁,原本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竟然残忍如斯,一夜之间残杀一百三十九人,是何等的凶残暴戾。

“人是你杀的吗?”林牵洛声音发颤,朝叶屠苏直视过去。

“不是。”叶屠苏仍然平静,声音清冷。

“东厂也曾暗中调查多年,但凶手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留下半点线索。夏大人,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都问出来,我也想从你查到的线索中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夏塬沉声道:“杨家当年的护院有多少实力暂且不说,但荆家几十名护院中,武功高强者,达到八品的高手至少也有十余人。仅凭一人之力能杀得了这么多高手的,这天下并不多见,何况行凶的还是一名少年。”

“杨公子,你确定是一名少年所为?”

叶屠苏眼中也闪过一丝波动,他把对夏塬的称呼改了,是要让夏塬没有身份的顾忌,完完整整的说出当年所有的事。

夏塬目光转向林牵洛,如今知道他身份的没有几个人,偏偏林牵洛就是其中之一。

叶屠苏道:“牵洛并没有对我说过什么,你的身份,从虎门镖局那场谢恩宴开始,我便怀疑了。还有你锲而不舍的追查当年真相,说你不是杨家遗孤都不会有人相信。不过你的身份我没有兴趣,不论你是杨清儒也好,是夏塬也罢,在我这里,你只是锦衣卫同知,并无其他。”

“没错,我就是当年侥幸活下来的杨清儒。”

夏塬强行压制情绪,勉强让自己平静:“那夜四更天,我回到杨府时……”

夏塬痛苦的再次回忆当日所见所闻,末了说道:“当我准备逃出府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腿。那是杨府账房的一位先生,他仅存了最后一口气,对我说行凶的是一名年龄与我相仿的少年。可惜他伤得太重,没等说出那少年衣着相貌便走了。父亲临终前也曾提到过行凶的是一名少年,所以夏某认为凶手的年龄毋庸置疑。”

“所以你怀疑是我,说起年龄,我可是虚长你一两岁的。”

“虚长一两岁,在暗夜之中,谁又能准确辨别得清楚。”夏塬道:“可惜账房先生来不及描述那少年的衣着样貌。”

夏塬直逼叶屠苏:“近来我多方调查,发现荆、杨两家的人都是死在同一件兵器之上,也就证明了账房先生说的行凶者只有一人。”

“就算杨家没有武功高强的人,但荆家不一样,荆家十余名八品高手,可不是一个普通少年能够轻而易举同时屠戮得了的。叶大人,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在十三四岁的时候,便有叶大人那般高深莫测的武功,且又心狠手辣。”

叶屠苏冷冷一笑:“多谢夏大人夸奖。”

夏塬沉声道:“所以你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

叶屠苏看了林牵洛一眼:“没错,那次洛城之行,本就是要去拜访荆家太爷荆延,你的外祖父。”

林牵洛微微一惊:“去见我外祖父,为什么?”

“向荆太爷求一物。”

“你想要什么?”

“不重要了。”叶屠苏淡淡一笑,喝了口茶,提起茶壶给林牵洛的杯子加了茶水,接着说道:“那天如果我早点过去,或许可以阻止惨案的发生……”

叶屠苏也回忆起当年情形,夏塬说得没错。

当晚他去了荆家,又去了杨家。那一地死尸,血流成河,就连空气中都是浓浓的血腥味儿,久久不散。

“夜珀蛊藤在哪里?”一身白衣的俊美少年站在满地尸体的荆府大院内,声音凄厉的咆哮:“还有活着的吗,有谁知道夜珀蛊藤在哪里?”

忽然有人发出凄凉的笑声,紧紧抓住他的衣裳,艰难的挣扎,眼睛猩红一片:“原来你们是为了夜珀蛊藤而来,仅仅是为了夜珀蛊藤便大开杀戒吗,哈哈哈……”

他在笑,但几乎听不见他笑的声音:“你永远也不会得到它……”就这样狰狞着断了气。

他一双沾满鲜血的手还紧紧拽着叶屠苏雪白的衣裳,叶屠苏蹙起了好看的眉,微微弯下身子将他的手拨开……

叶屠苏的心也沉到了谷底:“还有活着的吗,我不是凶手,我只是来求取神木,还有人活着吗?”叶屠苏走遍整个荆府,再也没有发现一个活着的人。

于是他想起了杨家,他听说过荆家与杨家的关系,荆家遭了难,那杨家呢,会不会也?

但当叶屠苏赶到杨府的时候,看到的同样是一地死尸、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