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太难了,现如今要想传承下去,难如登天!”
钟叔瞳孔颤动,眼睛里看不见任何希望和热情。
陆天明安慰道:“事在人为,你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最起码,要给其他教众...”
话没说完。
钟叔打断道:“少侠,你知道我无常教,还剩下多少人吗?”
这样的问题陆天明哪里答得上来。
只能摆出倾听的态度。
钟叔伸出一根手指,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百个?”陆天明好奇道。
钟叔气血堵在胸口,只摇了摇头。
“十...十个?”陆天明惊道。
钟叔咳了两嗓子。
总算把胸口堵着的气顺通。
“一个。”
“啥?”陆天明以为自己听错了。
钟叔苦涩道:“如今的无常教,我既是教主,也是教众。”
听闻此言,陆天明目瞪口呆。
一个人的宗门,那还能是宗门吗?
也难怪钟叔会如此悲观了。
“如今我离突破六重天遥遥无期,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继承衣钵,曾经威震北洲的无常教,可能真的要止步于此了。”
说完。
钟叔眼神突然变的炽热起来。
他一眨不眨盯着陆天明,什么都没说,但似乎什么都说了。
陆天明意识到情况不对。
刚准备把手里的《无常快刀》放下。
却见钟叔一个侧身,用完好的左手按住了陆天明的手。
“少侠,我无常教已传承了近万年之久,难道你忍心看着它就这样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吗?”
陆天明担心自己反抗会影响到钟叔的伤势。
只好解释道:“钟叔,我使剑,不会使刀,您就算把无常快刀传给我,我也学不会啊!”
钟叔闻言认真道:“你刚才不是说事在人为吗?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一定能够把这套刀法学会!”
且不说《无常快刀》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就算是最顶尖的刀法,陆天明也没有练习的心思。
他可不是温五郎,不是能把刀剑都使得有模有样的狠人。
见钟叔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
陆天明只好劝道:“钟叔,你不是把无常快刀交给了袁巧巧吗?这孩子看上去机灵得很,想来只要假以时日,定能达到你的期待,顺顺利利的让无常教传承下去。”
钟叔见陆天明油盐不进。
面露悲怆道:“巧巧机灵归机灵,修行天赋也确实不错,但是我老了,老到不知道还能活多长时间,兴许她还未来得及成长起来,我就变成了一堆黄土,届时无常教是生是灭,我在下面也不知道,让我如何能够安心?”
说着。
钟叔昏黄老眼竟噙满了泪水。
想到自己能够偷袭屈洛得手,钟叔帮了很大的忙。
陆天明一时犹豫起来。
可他实在是没那个信心,能够维持住无常教的星火。
认真思考片刻。
陆天明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想法。
“钟叔,你看这么着行不行,万一哪天你真的羽化登仙了,袁巧巧就交由我来教育,我来做他的护道人,让无常教能够传承下去。”
哗的一声响。
钟叔竟然坐将起来,抓住了陆天明的手臂。
“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少侠,你可不能食言啊!”
陆天明狐疑打量钟叔。
发现对方那双昏黄老眼,竟变得清澈起来。
原本附着在眸子上的泪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钟叔,我好像着了你的道?”陆天明疑惑道。
钟叔老脸微红,解释道:“实在是迫不得已。”
陆天明也没有同对方纠结。
毕竟他自己也挺喜欢袁巧巧这小丫头的。
如果以后老头真驾鹤西去,他给小家伙当一回老师,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少侠,这个你收着。”
钟叔突然摸了一块令牌出来。
令牌一面白色一面黑色,也不晓得是不是以民间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来配的色。
“这是什么?”陆天明好奇道。
“无常黑白令,也就是教主的身份牌。”钟叔解释道。
陆天明哪里肯接,毕竟现任无常教的教主就在跟前。
“我不要,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陆天明把凳子往后移了移。
钟叔认真道:“正因为我还活着,所以要提前规划好以后的事情,巧巧年纪还小,我担心她给弄丢了,只能请求你先替她保管。”
陆天明摆手:“那不行,如果那丫头连一块令牌都保管不好...”
话没说完。
钟叔便叹气道:“无常教旧址在楚国南部的某座深山之中,据说紧邻着大海,也不晓得里面还有没有能用的宝贝,如果不是为了找一个合适的接班人...”
说到这。
钟叔掂了掂手里的无常黑白令。
接着补充道:“我还真想带着这把钥匙,去看看老祖们当年有多辉煌!”
话音刚落。
五根修长的手指便覆在了无常黑白令上。
钟叔抬起头来。
就听闻陆天明一脸严肃道:“巧巧这孩子呢,我个人喜欢得紧,但是她年纪实在太小,贵重的东西放在她身上也不安全,这样,我既然是她的护道人,就先勉为其难代为保管,待到以后她长大成人之时,再把这至宝交还给她。”
说这些话的时候。
陆天明脸不红心不跳的,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钟叔也不啰嗦。
直接松手。
然后一脸认真道:“以后我若不在了,巧巧这孩子,就请少侠多多教诲。”
陆天明坚定的点了点头:“放心吧钟叔,晚辈一定信守承诺。”
心中的执念解决了以后。
钟叔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
那半条手臂晃晃悠悠的,包扎在伤口处的布条也被鲜血染红。
但他丝毫没觉着疼痛或其他异常。
而是兴高采烈道:“少侠,走,出去弄点宵夜吃吃,我顺便给你说道说道无常教的一些过往。”
陆天明哪能扫了老人家的兴。
不说别的,最起码要把无常教旧址的位置搞清楚,否则以后如何信守诺言?
深夜时分,三个男人加一只猴子坐在凉亭处。
县令夫人也算有心,亲自做了几个下酒菜不说,还把多年没用的火炉找了出来,烧上木炭后放在凉亭内给大伙取暖。
钟叔三两杯陈年老酒下肚。
双眸绽放出摄人的精光。
“想当年,我无常教教众,随便拎一个出来,在路上那都是走螃蟹步,别说动手,就是一个眼神,都能让那些江湖人士吓破胆!”
这话是真是假,已无从考证。
但陆天明却听得很认真。
他在想,一个能和云海观比拼历史的宗门。
会不会知道海的那边,存在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