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道人的遭遇当然值得人同情。
只不过陆天明从来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盯着对方打量片刻。
陆天明沉声道:“也就是说半年前,你就已经打算除掉青崖?”
青衣道人点头道:“有的错误早该结束了,只不过被我拖得太久了而已。”
“那你为何不在青崖叛变的时候站在青松真人那一边?”陆天明不解道。
青衣道人惨然笑道:“因为我太天真!”
沉默须臾。
青衣道人解释道:“我以为在他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时,我选择坚定站在他的那一边,会让他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哪知,事情失败后,他非但对我毫无感激之意,相反还把部分责任怪在我的头上。”
陆天明猜测道:“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非但没有缓和,他对你的恶行,反而变本加厉?”
答案显而易见。
青衣道人放下酒杯,直接拿着酒壶往嘴里灌。
第二壶杏花酒下了一半后。
她才停下抹了抹嘴角的酒渍。
“辱骂和殴打都算了,来到京城后,他居然让我去伺候孔寒竹这个小贱人,说什么孔寒竹是青松真人的心魔,等以后东山再起,孔寒竹一定会成为杀死青松真人的一把利剑!”
听到这话。
陆天明也难免动容。
师父辈的人物,去伺候一个小辈,还是被自己所爱的男人逼迫,这放在谁的身上,恐怕都忍受不了。
若不是靠着以前的美好时光来冲淡这份屈辱。
恐怕青衣道人早就撑不下去了。
提起孔寒竹。
难免想到当年孔家灭门之事。
陆天明试探道:“青衣前辈,你可知道当年青松山下的孔家是如何灭门的?”
按理来说。
以青衣道人在青松山的身份和地位。
孔家灭门之事就算再隐秘,她也应该有知晓的权利。
哪知青衣道人却摇头茫然道:“我只知道孔家灭门与青松观有关,至于是谁动的手,知晓的人少之又少,至少我不清楚。”
听闻此言。
陆天明心中明了。
看来当年那件事,绝对是某个人的个人行为。
而这个人的身份,也不难猜测。
念及此。
陆天明又追问道:“青崖道人和青松真人之间的关系,曾经是什么样的?”
青衣道人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嫉妒之色。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若不是知晓青崖是个正常的人,我甚至以为他同青松师兄有龙阳之好!”
陆天明递过去期待的目光,希望对方说得再多一些。
青衣道人领会了陆天明的意思。
继续道:“青崖之所以能够上青松观求道,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青松师兄,因为他们两个是同乡,据我所知,青松师兄刚上山的时候,经常给青崖寄钱和一些日常物资过去,而等青崖上山以后,青松师兄更是倾尽全力,把自己的修行经验,毫无保留的传给青崖,获得什么天材地宝,也不会对青崖吝啬。”
听到青崖和青松真人这样的过去。
陆天明忍不住无奈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相信青松真人对青崖真的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两人以前的关系,恐怕就如同自己和刘大宝那般。
不是亲兄弟,但却远比亲兄弟要深得多。
相比之下,孔寒竹对青松观的背叛,可能伤害远远没有青崖道人来得大。
也难怪,当初青崖修行《食璞》第一层后,青松真人没有过分责罚,而只是让孔寒竹去监视而已。
或许,哪怕看见青崖道人对自己持刀相向的那一瞬间,青松真人都还认为那是挚友在跟自己开玩笑。
陆天明低头沉思。
当年孔家灭门惨案的真相,似乎已经在脑海里面浮现。
最后一口酒喝完。
陆天明起身朝青衣真人鞠了一躬。
“青衣前辈既然下不了手,那就由瘸子来代劳,五天后,我会在今晨你买酒的酒肆等待,届时,希望前辈能够如约而至。”
青衣道人闻言。
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
“一定,就如我刚才所说,有的错误早该结束了,陆公子也一定是结束这些错误的最佳人选!”
陆天明闻言点点头。
然后取下右腿上绑着的假腿,一瘸一拐离开了这片小树林。
青衣道人也没有过多停留。
匆匆忙忙将第二瓶杏花酒饮尽后,快速往京城奔去。
她看上去非常着急。
奔走的速度,远比来之时要快出数倍。
等她回到内城之时,额头上已布满了汗珠。
进入某间药铺没多久,她又拎着一大堆药跑了出来。
接着,驾轻就熟在街道和巷子中穿梭。
最后,他终于在一个看上去很老旧的宅子前停下。
红墙白瓦褪色严重,让此栋宅子显得破破烂烂的。
而且其地处一条极其狭窄的巷子中。
很难想象,住满了达官贵人的内城里,居然还有这样一栋格格不入的老宅。
青衣道人立在门口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又抬手打理好被汗水粘住的发丝。
这才挤出微笑,推开了紧闭的门扇。
嘎吱——!
门扇发出的声音颇为刺耳。
堂厅内坐着两人,齐齐朝门口看来。
其中一人面容消瘦,面相虽然看着也就四十出头,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坐在椅子上时,总给人一种近似躺在棺木里的感觉,好像下一刻,他就会双眼一闭,离开这个世界。
而另一人给人的感觉则要健康得多。
虽然面容看上去比第一个人要老一些。
但是精气神很足。
其嘴角处有一道刀疤。
应该是被人用利器割开以后造成的。
此人看见青衣道人后,随即就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青衣道人很明显不认识此人。
盯着对方打量须臾,她也回以微笑,准备进到堂厅里打招呼。
哪知那看上去病恹恹的男人突然瞪眼。
青衣道人冷不丁就打了个哆嗦。
最后只能朝那陌生人点点头以示礼貌,然后一言不发的进入了旁边的伙房里。
进入伙房。
堂厅内便传来了交流声。
可由于距离的原因。
哪怕把耳朵贴在门边,依然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青衣道人干脆放弃。
拿起炉灶上的药壶后,开始熬起药来。
没多久。
窗外传来脚步声。
青衣道人直起身子往窗外看去。
原来是病恹恹的男子在送客人。
等院子的大门一关上。
青衣道人急忙俯下身子,开始专心熬药。
哒哒哒——!
脚步声渐渐逼近。
青衣道人的身子抖动的愈发厉害。
“贱人,今天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窗外响起的声音异常嘶哑。
青衣道人不敢回头,颤声道:“我...我常去的那家药店今个没开门,所以浪费了不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