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九命老鼠把陆天明问的问题想清楚以后,便开始后悔刚才以那样的口吻同对方说话。
地痞无赖之所以是地痞无赖,便是很多时候把握不住仗势欺人的度。
所以这样的人一旦惹麻烦,基本上都是大麻烦。
九命老鼠终于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
可他脑子里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一个连自己表哥都不敢惹的瘸子。
“少...少侠,我就一粗人,说话嗓门大,您别往心里去...”九命老鼠结巴道。
陆天明面无表情道:“你现在说话不就轻声细语的?到底是天生嗓门大,还是仗着背后有靠山目中无人?”
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现场之人都清楚这九命老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所以不等九命老鼠狡辩。
陆天明便伸出了一只手:“早上你在凉王府抢的十两银子,交出来。”
他的声音并不大,和气的像是在跟对方商量。
只是那双冰冷的眸子,凛冽得不留任何余地。
九命老鼠这才清楚,瘸子为何要来找自己。
此时此刻,他心里头那叫一个冤。
这些年来,欺负那个姓顾的老太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怎的后者突然就多了这样一个靠山?
“可...可不可以宽限两日...”九命老鼠哆嗦道。
陆天明眼里闪过一抹凶光:“花了?”
“赌...赌输了...”
“你可知输掉的是那老人家的救命钱?没有我的这笔银子,她要不了多久就要搬出凉王府,经受风吹日晒饥寒交迫,届时你还会去给她讲述那些你胡编乱造的故事吗?”
陆天明那双清明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九命老鼠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眼神。
纯粹到让人感觉瘸子下一刻就会杀人。
“三天...少侠,给我三天时间,我绝对把这笔银子凑出来。”九命老鼠着急道。
陆天明摇头:“我不喜欢欠别人钱,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钱,钱你是一定要还的,但如果此刻还不了,就要加利息。”
“连本带利,三天,只求少侠给我三天时间!”
九命老鼠说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好在旁边有放兵器的兰锜,可以借此做为支撑,让他这个凉北道上还算有些名气的人物,不至于当场出丑。
见陆天明不愿意摆明态度。
九命老鼠猛地回头看去,满脸希冀盯着自己的表哥。
“或许范师父想要替自己的表弟还这笔钱?”陆天明突然发声。
范师父咽了口口水。
随即摆手道:“这笔账,恐怕我想还都还不起。”
此话一出,九命老鼠便哎哟叫了出来。
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仿佛被人抽了魂魄。
“如此甚好。”
陆天明冲范师父点了点头。
接着便俯身把掉在地上的匕首捡起递给了九命老鼠。
“你有九条命,做事大可奔放一些,莫要损了自己在道上的威名。”
九命老鼠下意识接过匕首。
等那匕首上的寒意入手,他这才发现自己并不知晓陆天明此做法的目的。
于是茫然道:“少...少侠...”
还未来得及问。
陆天明便指向了他的右腿。
“一只脚,三天,如果三天凑不齐银子,你还可以再砍一只,脚砍完了,还有手。”
说着,陆天明便在九命老鼠面前掰起了手指。
“三四一十二,脑袋搬家之前,你有十二天的时间,不对,你有九条命,脑袋可以掉九次,三九二十七,哟,还挺能熬。”
陆天明给自己说笑了。
这笑声落在其他人耳里,比那夜间墓地里的阴风还要渗人。
特别是九命老鼠这个当事人,昂着脖子开始抽抽,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陆天明笑完后没有发话。
一直等到九命老鼠平静下来,他才道:“这不是在跟你商量,我的耐心也不是很充足,所以你最好尽早动手,否则我一心烦,可能会忽略手足,直接砍你的脑袋。”
他总是用这种平静的语调说出最吓人的话。
九命老鼠闻言身上冷汗直冒。
盯着手里的匕首看了半晌。
他猛地抬头苦脸道:“少侠...我...我下不去手啊...”
陆天明再懒得看这无赖一眼。
而是往后一躺,悠哉悠哉用杯盖轻轻刮擦茶水表面。
这样的动作,一般是在等人表态。
范师父知道瘸子要等的那个人便是自己。
于是他召集了四名弟子。
快速向九命老鼠靠拢。
后者还未反应过来。
便被自家表哥遣人按在了地上。
刚才还握着的匕首,转眼已经落在了范师父的手里。
“表哥...表哥...使不得,当初我娘把我交给你时,你答应她要好好照顾我的...”九命老鼠开始哀嚎。
范师父充耳不闻,朝几位弟子喝道:“你们给我按住了!”
这九命老鼠不知从哪爆发出了一股牛劲。
不停挣扎累得四名弟子满头是汗。
可终归独木难支。
范师父总算瞅准机会。
手中利刃果断出手。
哗啦一声响。
鲜红顿时顺着地板飚出去丈许远。
九命老鼠也在这时候哇哇的哭嚎起来。
惨叫声之骇人,听得众人直喘粗气。
陆天明也在这时起身。
他很亲热的拍了拍范师父的肩头。
然后微笑道:“范师父做事,果然和传言一样磊落,倒是显得瘸子今天所作所为有些小气了,改日若有机会,瘸子定再次登门请罪。”
说完,陆天明一拱手,没事人一样朝着大门口走去。
范师父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上宛如淋过雨一般,衣服里里外外被汗水湿了个通透。
一直等待陆天明走出武德厅,他才回了一大口气。
“把这畜生带下去!”范师父有气无力道。
自有弟子把地上的九命老鼠架起来,快速带了出去。
有一弟子见范师父始终惊魂未定。
便上前轻声安慰道:“师父,九叔这是咎由自取,你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做,你帮了他这么多忙已经仁至义尽了,日后他哪怕记恨你,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哎,”范师父长长叹气,“我并不是担心那畜生会记恨我。”
“那您这是?”那弟子奇怪道。
范师父轻轻捞开上衣,露出来的肩膀上,有五个指头印。
“我是在庆幸自己没有跟那瘸子动手,方才他拍我肩头时,我担心他会使绊子,便御起这铁骨功护体,哪知被他轻轻一捏便破了功,这瘸子,恐怕是中三境的强者。”
“嘶...”
那弟子闻言目瞪口呆,汗如雨下仿佛在地府里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