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第一个照面,陆天明和红棺山人半斤对八两。
陆天明战意并不强烈。
毕竟他只不过是来找人而已。
如果能够制服红棺山人,不见血将鲁广人的女儿带走最好。
只是红棺山人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的这种克制。
第二剑紧随而来。
那萧条的剑意也愈发浓烈。
这种感觉陆天明从未体验过。
就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是残花败柳的花园之中。
虽然闻不到,但却能切身感受到那股腐朽的气息。
当啷——!
陆天明一手举剑抵挡。
另一手挥掌精准无比拍在对方的剑身上。
一道黑色剑气自撞击中迸射而出。
转眼便将墙角那一大片茉莉花连腰斩断。
然后,陆天明就看到了一幅让人匪夷所思的画面。
只见那一株株在夏末美丽绽放的茉莉花。
自断口处迅速枯萎。
白色花瓣更是还未完全落地。
便极速发黑打褶。
花瓣上还未来得及飞走的蝴蝶。
受到剑气的波及,翅膀忽然间蜷缩在一起,落地时已然成了一团烂泥。
陆天明吓得赶紧收掌,急忙望向手心。
还好,并不是毒。
手心上看不见任何异常。
想来是红棺山人的功法诡异所致。
“你居然也是三重天?”红棺山人双眼无光看着陆天明完好无损的手掌。
“因为我是三重天,所以没有受到你那剑气的影响?”陆天明沉声问道。
红棺山人不答。
她的沉默已然是一种回答。
陆天明眯了眯眼,心中再无顾忌。
单论剑法的精准程度。
跟那么多人交过手,摸着良心说,陆天明认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和自己比。
于是,他变被动为主动,加快了出剑的频率。
为了避免伤害红棺山人而被整个红枫观围攻。
他的每一剑都没有使出全力,但却足够精准。
这也逼得主动出击的红棺山人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都在疲于防守。
当前形势,只要稍微加点变数进去,制服红棺山人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这个变数,陆天明认为应该由吉乐来完成。
再一次将红棺山人逼退后,陆天明回头:“你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帮忙啊?”
可当他看清楚吉乐此刻的表现后,不禁呆住。
那个第一次杀人就异常勇猛的小道士。
居然在瑟瑟发抖。
这种感觉就像豺狼遇上了老虎,刻在灵魂深处的血脉压制,让豺狼毫无反抗的勇气。
此刻的吉乐,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
陆天明实在不明白吉乐在怕什么,于是奇怪道:“你怎么了?”
吉乐茫然且恐惧的摇着头:“我不知道,身体不听使唤,不知为什么,本能的不愿意跟她动手。”
陆天明蹙眉,小乐乐这是中邪了?
恍惚中,原本被他压制得无法动弹的红棺山人,突然从他身侧闪过。
好快...
陆天明总算反应过来,那红棺山人也在示敌以弱。
“小心!”陆天明吼道。
红棺山人不仅在示弱,她的首要目标也从来不是陆天明。
眼看锋利的剑刃就要刺中无动于衷的吉乐。
陆天明瞬间催动所有真气,举剑就要把红棺山人的脑袋削下来。
刺啦——!
太平划破红棺山人后颈上的皮肉。
却在将将要碰到颈椎时停下。
陆天明不可思议看着红棺山人。
那双黯淡无光已然枯萎的眼睛里,居然有了光。
那抹光,像刚刚冲破夜幕开始带走黑暗的朝阳,柔和又温暖。
当啷——!
红棺山人手里的剑忽地掉落。
她抖如筛糠跪在地上,两手死死嵌住吉乐的双臂:“你...你今年多大?”
差点被一剑刺死的吉乐抽着鼻涕,茫然道:“八岁。”
“满八岁多久了?”红棺山人颤声道。
“八岁零一百十二天。”
“什么时辰出生的知道吗?”
“半夜丑时。”
此话一出,红棺山人两眼一红,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眼泪滑落的同时,有轻微的抽泣声。
她就这么怔怔看着吉乐,看着鼻涕虫那双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睛。
“前辈,您怎么了?”吉乐被红棺山人前后迥异的行为吓到了。
“不要叫前辈,要叫娘亲!”红棺山人猛地将吉乐拥进怀里,从小声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哭声撕心裂肺,听得陆天明汗毛直立。
如果吉乐真是红棺山人的儿子,那母子到底分别了多久?
想来应该足够长,长到这种思念突然爆发时,便如洪水决堤般汹涌。
如此变故,小小的吉乐哪里接受得了。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在红棺山人怀里奋力挣扎着:“前辈,你可能认错了,我不是你的儿子。”
红棺山人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哽咽道:“你绝对是,你的眼睛,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跟谁?”吉乐的脑袋已经开始混乱。
“跟你小师叔,不对,你应该叫爹。”红棺山人激动道。
“你瞎说!”吉乐开始推搡红棺山人,想从后者怀里挣脱出来。
“不会错的。”红棺山人突然放开吉乐,自然露出慈母般的微笑,“你身上有几颗痣,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腋下,肚脐,屁股...”
每一个身体部位从红棺山人的嘴里说出来,便宛如重锤般敲打着吉乐那颗小小的心脏。
他突然放弃挣扎,双手擦着眼睛哭了起来。
惨痛程度丝毫不比红棺山人弱。
“如果他真是我爹,为什么八年来只愿意见我一次?”
红棺山人一手搂着吉乐,一手帮后者擦着眼泪:“乐儿乖,不哭,以后你跟娘亲在一起,咱们不理他就是了。”
陆天明在旁边看得又感动又惊奇。
这一瞬间,一直想置逍遥道人于死地的红棺山人,似乎已经放下了一切仇恨。
当那双死人般的眼睛恢复生机以后。
她身上那种萧索的气息,顷刻间荡然无存。
“前辈,要不要先包扎一下伤口?”陆天明提醒道。
红棺山人摇头,丝毫不在意已经被鲜血染湿的衣襟。
她站起身,一手牵着吉乐:“陆少侠,我对刚才的行为郑重向你道歉,冲撞了你,实在不好意思。”
陆天明本就毫发无伤,略显尴尬道:“情有可原,倒是前辈差点出事。”
红棺山人轻轻点头:“我明白,你也是担心吉乐的安危。”
说开后,红棺山人恢复了一观之主的风采。
她拿出红枫山最好的茶叶,热心接待陆天明和失散多年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