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富轼知道完颜亶现在这个态度,再想劝金国进攻驻扎高丽的宋军,几乎不可能了。
宋军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悄悄的增兵了,真是狡猾之极。
完颜亶冷冷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们问罪呢。”
金富轼慌忙拱手说道:“不知道殿下有何吩咐?”
“吩咐?我问你,宋朝在高丽三个地方的驻军是怎么回事?高丽怎么会让宋朝人在三个海港驻扎军队,你们跟宋朝到底有什么勾连?
你想让宋朝人来替你高丽看家吗?来抵挡我大金国吗?你到底是哪边的?你们屁股到底坐在谁的板凳上?”
面对完颜亶的质问,金富轼早有准备。
他抵赖道:“殿下误会了,这三处军港真的不是我高丽心甘情愿让大宋军驻扎的,是他们派兵强占过去的,为此他们还杀了我们不少百姓呢。
当地百姓无法忍受奋起反抗,被他们杀了好多人,鄙国国王也曾经想奋力抗争,可是我们的军队已经全部被上国上一次征召去大宋打仗去了。
整个高丽国没有什么可用之兵,无法抵挡大宋的入侵啊,就这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占据了我们的三处海港。”
“行了,谁也不是傻子,你们高丽做了什么事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既讨好大宋又讨好金国,这在大宋有个词,好像叫做墙头草,对吧?说的再形象也不过了。
你们高丽就是这号人,既不想得罪大宋也不想得罪金国,想两边都讨好,结果呢?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本王这次来不是来问罪的,而是来征兵和征粮的,也不需要你们帮忙,我们自己来,否则你们又会玩各种花样,阳奉阴违,我可没有那心思跟你们去斗心眼。
所以识相的滚一边去,老老实实呆着,谁敢影响老子抓兵抢粮,本王手里的刀可不认人。”
这话更是把金富轼吓得脖子缩了一缩,忙陪笑说道:“不敢,下官不敢。”
“不敢就好,滚吧,本王现在不想见你。”
金富轼被灰溜溜的轰出来了,接下来金军继续大肆的在高丽抓兵抢粮,很快便推进到了高丽的都城开京府。
国王王楷已经得到了金富轼的回报,知道金国这次根本不讲规矩,大肆征兵抢粮,根本不与高丽商量,还杀了好些个高丽的官员,惶恐之下赶紧带着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完颜亶完全无视,仍然派出一队接着一队的冲入开京府大肆抓兵抢粮,甚至抢金银和女人。
整个开京府简直成了人间地狱,敢于反抗者,金国人刀子可不是吃素的,直接砍翻在地。
第一天便杀了数百人之多,还把人头挂在街头巷尾的树上,把无头的尸体扔在大街上,不许任何人收尸,把整个开京府弄得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金军在京畿地区抢了差不多一个月,开京附近的州县百姓都被抢了个遍,年轻男子都被强行抓兵带走了,家里的粮食都被抢劫一空。
等到抓兵差不多了,完颜亶这才决定班师回朝。
倒不是心存善意,而是羊毛不能一下全薅没了,等留一茬后面再接着薅。
完颜亶将抓来兵押解回金国,同时抢走了高丽朝廷库存粮食的一大半。
等到金国北撤之后,开京一众文武百官这才松了一口气。
国王王楷同样长舒了一口气。
灾情继续扩大。
庄稼早就已经被可怕的蝗虫啃了干净。
这还没到秋收,很多人家已经开始吃糠咽菜,甚至挖野菜啃树皮。
王楷亲自带人到附近州县走了走,发现百姓很多家都揭不开锅了,能吃上野菜都不错的,就算要吃野菜也很难了,因为蝗虫所过之处,野菜都被啃的差不多了。
而此刻已经是深秋了,天上飞的蝗虫几乎绝灭,可是蝗虫带来的可怕后果却开始影响整个高丽。
整个高丽街头巷尾到处都是逃荒要饭的人,尤其是整个京城,开京府更是饥民不断,时常引起骚乱和抢劫杀人事件。
不得已王楷下令,封闭三个城门,只留一个,而且要严格盘查,饥民只能出不能进,新来的饥民是没办法进入开京城了。
而这时拓俊京从开封回来了,将在开封的情况向国王王楷做了禀报。
王楷又是一通大骂,骂完之后又着急开了宰执会议,商议该如何应对。
之前还舌灿莲花的这一众大臣此刻全都闭嘴了,因为谁也想不出好办法来,之前能想到的隔岸观火,对大宋的各种薅羊毛,逼迫大宋拿钱拿粮来养他们。
这些招数通通没效,大宋软硬不吃,连金国三万大军都招惹不起,他高丽又哪里招惹得起呢?
原以为大宋在高丽驻军,高丽就可以设置各种名目从大宋那儿薅羊毛,赚取巨额钱财粮食。
可现在才知道,他们请来的是三尊菩萨,或者说三只铁公鸡,一毛不拔,羊毛都薅不到,还惹了一肚子气。
……
寒冬。
高丽开京府之外,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可怜的饥民,他们挤成一堆相互取暖,哀嚎着,跪在地上雪地里请求开城救济。
在大宋兵营之外,同样聚集了大量的饥民,请求大宋能够慈悲,救救救他们的命。
江华岛对岸海滩,聚集了大量的饥民,遥遥的向着江华岛叩拜。
不少老人和孩子被送到江华岛上,祈求大宋慈悲,接济一下这些孩子和老人,以及可怜的妇人。
其中很多的妇人都是怀了孩子的孕妇,或者是带着嗷嗷待哺的婴儿的产妇,他们跪在雪地里哀求着,那场面着实凄凉。
对此驻高丽的以及北边两个海港的指挥使,事先都已经得到了皇帝赵桓的密旨,告诉他们可以适当救济,等待下一步谈判结果。
所以这些兵营在灾民聚集在兵营城外时,便开放粮仓施舍稀粥,一天一顿吊命。
就是这吊命的稀粥,招来了越来越多的灾民,十里八乡的灾民都知道了大宋的兵营在放粥接济,于是全都来了。
江华岛上的宋军每天也都派船到海港开设粥场,每天一次,但是要求必须排队领取,对于任何插队者不予发放,对于暴力抢夺者杀无赦。
可是这样的救济无异于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