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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湛?那个跟段秀打赌的县案首?

不对,如今应该是府案首了。

苏慕眸光闪烁,拿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顺势掩住了眼底的讥诮。

夏仲阳有点不敢信,“不会吧,我瞧着那江湛长得挺正的,而且颇有才学,不像那等会走歪门邪道的人啊。”

两个发小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显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段秀看出了几人的犹疑,也不急,只是细细地剖析给他们听,“所谓人不可貌相,人品亦不可单凭外表估量,江湛看着人畜无害,实则心机深沉,绝非泛泛之辈。”

他的视线在发小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继续往下说。

“你们想想看,我几个月前才刚从京城回到凤阳府,除了跟你们几个偶尔相聚之外,一直待在家中备考,根本没有外出过,更不曾得罪过任何人。”

“唯一有过节的,只有江湛。”

“大抵是他觉得我仗势欺人,逼他立下赌约,所以怀恨在心,这才想方设法地毁了我吧……”

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但夏仲阳还是觉得过于牵强,“就算动机有了,毒药呢?那么恐怖的毒药,简直闻所未闻,江湛是从哪里弄来的?就算他有门路,那鸟粪呢?又是怎么到你脸上的?”

江湛只是区区一个农家子,除了书读得好,可没有通天的本事。

“很简单,因为有人助纣为虐。”

段秀微微一笑,笑容里透着冷意,“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江湛的大嫂杜氏便是此次杏林大会的第一名,以她的医术,想要什么毒药制不出来?”

“还有,我特意打听过了,江家的老仆可不是一般人,之前摸鱼寨那桩案子,他在其中出了大力,连摸鱼寨的大当家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大人多次派兵围剿都未能成功,却被他轻轻松松就给灭了,可见他的武功厉害到了何等地步。”

“只不过是远程下药而已,对一个高手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好像、还真算不得什么难事。

而且也确实太巧合了些,碰巧江湛跟段秀有矛盾,碰巧江湛的大嫂是大神医,碰巧江家的老仆会武功。

实在没法不令人多想。

难道……真是江湛指使的?

不得不说,段秀的口才跟逻辑分析能力确实很强,发小们从质疑,到半信半疑,这会儿已经有八九分信了。

“真没想到,那江湛小小年纪,心思却如此深沉,算计起人来阴险又毒辣,杀人不见血啊。”

“而且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半点也配不上他的才名。”

“哼,一介布衣,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当我们这些官家子弟是吃干饭的不成?”

其中一个发小气得牙痒痒,“阿秀,既然知道是他,那你打算怎么做?就这么算了么!”

段秀闭了闭眼,叹息道:“我倒是想反击,可如今的我,哪里还有那个能力。”

他倾吐着自己的难处。

被剥夺了应试资格,名声尽毁,他这辈子已经注定了跟仕途无缘。

这也就代表着,他未来家主的位置,也要被迫让贤。

前些日子京城里来了信,段老爷子听说此事后,痛心疾首,大发脾气,把段秀跟段二叔狠狠斥责了一顿。

末了提到,让段秀先留在凤阳府,暂时不用回京了,等事情淡了再说。

段秀心里却很清楚,此生怕是要老死凤阳府了。

他段秀,从家族的骄傲,沦为了家族的耻辱跟弃子。

既是弃子,家族资源自然不会再向他倾斜,什么人手,什么钱财,他能调动的也越来越少。

如果江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倒不是难事,动动手指头就能要他好看;可他不光自己有府案首的光环傍身,还有个六品武官的大哥,跟一个声名远播的神医大嫂。

一旦江湛出了事,江漓跟杜氏岂能善罢甘休?

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定会两败俱伤,谁都讨不了好。

为了家族着想,为今之计,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听了这番肺腑之言,发小们一个个面色戚戚。

唉,可怜啊。

昔日的天之骄子,竟然落到了这副田地。

“苏二你看,阿秀都这么惨了,你就原谅了他吧,好不好?”夏仲阳把话题又扯了回来。

苏慕点点头,“确实挺惨的。”

不等夏仲阳高兴,又加上一句,“可他殴打我爹啊。”

夏仲阳:“……”

这坎儿过不去了是吧??

苏慕继续补刀,“再说了,他说什么你都信啊?他说是江湛害了他,有证据吗?我没有看到证据,我只看到了恶意揣测,全都是他自说自话而已。”

他看向段秀,嘴角勾了勾,“阿秀,虽说咱俩是穿开裆裤的情谊,不过我这个人呢,向来对事不对人,谁有理就站谁。”

“有一说一,当初本就是你耍手段强迫江湛应下的赌约,即便这事儿真是他干的,那也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如今你摆出这副受害者的姿态来博同情,不觉得虚伪么?”

这话说得很直接,也很重。

夏仲阳三人都愣住了,看看苏慕,又看看段秀,神情尴尬,谁都没敢出声。

段秀白净的面皮扭曲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笑容苦涩,“苏二,你是我的朋友,江湛于你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你却处处帮着他说话,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误伤了苏大人,你便故意跟我做对?你说,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照做。”

“好,这可是你说的。”

苏慕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青年,一字一句地道,“段秀,从今日起,你我就再也不是朋友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你没意见吧?”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脸色大变。

夏仲阳急忙阻止,“苏二,你……”

歘。

苏慕抖开扇子堵住了他的嘴,“没什么好说的,我心意已决,谁劝跟谁翻脸。”

另外两个发小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段秀身板子坐得笔直,面无表情,语气也淡了下来,“既然你坚持,我段秀也不是那等死皮赖脸的,以后相见不相识,相逢是路人,就当我从未交过你这个朋友。”

苏慕也不再废话,转身就走。

夏仲阳还不死心,一把拉住他,气急败坏地嚷嚷:“苏老二,你吃错药了?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

苏慕摊手,“可他殴打我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