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赵家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赵霆琛早就不止一次的提议过要带赵程程出门串亲戚,都被她搪塞过去,晚饭的时候,他给熊孩子下了最后的通牒,明天必须跟他一起去探望长辈,直接认祖归宗。
第二天一早,赵霆琛天还没亮就起床了,早饭都没吃,就拎起坐在客厅沙发上晨练的赵程程出了门。
这次他没带二狗子和吴秀秀,只有他和赵程程两人,坐着车子进入了一个有些破旧的老式小区。
赵霆琛的父亲,也就是赵家上一任家主就住在这里,据说这老头是个立国大功的军官,现在即使退休了,依然能调动一一些势力,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
老人名叫赵胜利,一辈子就只结过一次婚,他的妻子,也就是赵霆琛的母亲病逝以后,就没有再再找过。
赵胜利生下赵霆琛的时候,已经算是老来得子了,对这个儿子难免娇惯了一些,导致这个熊孩子整天作死,还把自己搞成了植物人。
老人手里那点资源和家产无人继承,便只好从亲戚家里提拔上来几个还算不错的后辈慢慢培养。
现在自己儿子醒过来了,老头也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赵胜利跟赵霆琛不同,他有点迷信鬼神之事,一百多平的房子,他自己的卧室占一间,还空出了一个房间摆放各种神神鬼鬼的供台。
赵霆琛将赵程程介绍给了赵胜利,老头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沉吟的问道:“是……那个吴秀秀的?”
赵霆琛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从背后推了赵程程一把:“叫爷爷。”
赵程程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尴尬的对赵胜利笑了笑,抓耳挠腮的憋了半晌,才别别扭扭的叫了一句:“赵爷爷好。”
赵胜利看着这个健健康康的大孙女,忍不住笑了一声,紧接着又板起脸来瞪了赵霆琛一眼:“我听说你把那个姑娘带回家了?”
赵霆琛一听就急了,一脸紧张的说:“爸,我和秀秀是真心相爱的,你……”
:“好了!”赵胜利不想听他在自己面前提起吴秀秀,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想管了……我从南方请了一位大师,过几天就到,到时候你带着她过来,让大师给你们做场法事,消消煞气。”
赵霆琛一听到这种话题,就忍不住青筋乱跳,咬牙切齿的低头看着茶杯,好像那里面的茶叶有毒似的。
赵程程幸灾乐祸的傻笑了半晌,转而又跟赵胜利搭话道:“哎,赵爷爷,说起大师,我也认识不少,你听说过净阳山吗,我认识那儿的道长。”
:“咦?你也认识净阳山的道长?”老头儿一听就来了兴致:“这次的大师就是从净阳山上请来的,是我一个老伙计介绍给我的。”
赵程程饶有兴致的点点头:“认识,都认识,你请的是谁呀?”
:“听说是净阳山上最有能耐的青年才俊,好像说是叫……”赵胜利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的答道:“叫……清璃,清璃道长。”
:“清璃啊,我认识,小姑娘性格很好,确实有能耐,比他们掌门还厉害呢。”
一老一少越聊越投机,听得赵霆琛脸色越来越黑,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赵胜利终于愿意让他女儿认祖归宗了。
要知道,让赵程程认祖归宗,并不仅仅表示赵胜利承认了这个孙女,还等于他默认了吴秀秀这个儿媳妇儿的身份。
赵霆琛心情大好,趁老爷子不注意,悄悄对赵程程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老爷子打开他那间染着香火的屋门,朝里面看了一眼,随即又退了出来,拉着赵程程的手道:“走,大孙女,爷爷带你出门买好吃的。”
说完以后,他用下巴指指赵霆琛道:“你就别去了,在家里看家,我带我孙女出趟门,顺便认认人。”
赵霆琛满口答应,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币递给赵程程,却被赵胜利挡了回去:“去去去!我这个当爷爷的给我大孙女买东西,你掺和什么?我又不差你这两个钱,一边儿凉快去。”
说完以后,就拉着赵程程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小区的小卖部距离赵胜利家不远,他们出单元门以后,拐了两个弯就到了,老爷子挑选了许多香烛纸钱,还给赵程程选了各式各样的罐头零食,付款的时候,才知道赵霆琛的好。
老爷子忘带钱包了。
不光是钱包,他连手机都没拿。
赵程程想替他付钱,老爷子死活不肯,又搬出了出门之前,跟赵霆琛说的那番言论。
他让赵程程在超市门口等着,自己回家取钱包,还给他大孙女儿搬了一个小马扎,让她坐着等。
赵胜利刚走没多久,他离开的那个拐角处就颤颤巍巍挪过来一个约莫七八十岁的老头。
只见他一走一哆嗦,牙关咬的紧紧地,大老远就伸着胳膊,朝赵程程来回挥舞,呃呃啊啊吭哧半天,愣是让人没听出来他想表达什么。
赵程程指指自己,见那老头点头,便站起身来凑了上去,没成想老头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卧槽……”赵程程一愣,看着老头满头的白发问道:“大爷,不年不节的,你这是干嘛呀?”
说到这里,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一拍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七八岁小孩儿拳头大小的实心黄金长命锁。
见对方刚好抬起头来,赵程程犹豫了一下,随即试探着将长命锁挂在了老头的脖子上:“是不是我爷爷刚才跟你说我在这儿的呀?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给我磕头,我这……也没啥好给你的,给你个长命锁,祝福你长命百岁吧。
我……我这才刚回来,不认识人……你自我介绍一下吧,你是哪一辈儿的呀,怎么上来就行大礼呢?”
好几斤的大金溜子挂在脖子上,可把地上那老头激动坏了,他急促的喘息着,一直手攥住胸口的长命锁,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对赵程程虚抓着,语无伦次的说:“就……呼呼……就……呃……你……呼呼呼……你……就……就……呃……”
:“就?我?就?嗯???”赵程程认认真真的听着老头的话,寻思了一会,突然拍手叫道:“哦!你说我是你舅舅那一辈的对吧?”
说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挠着下巴嘟囔道:“那不是得叫姨么……哎呀好了,不为难你了,这么大岁数,糊涂了也算正常。”
她一惊一乍的声音,吓得老头浑身一哆嗦,呼吸更加急促了,口中还连连发出“呵呵”的声音。
赵程程见状也跟着笑:“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本王回归的事情,这么快就已经通知给所有小辈知道了。我这个爷爷动作挺快呀,怪不得人家能发家呢,啧啧……”
想到来的路上,赵霆琛曾跟她说过,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区里,住的基本上都是大人物,赵程程生怕对方嫌弃自己出手寒酸,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一串内径约莫一米来长,单颗就有核桃大小,像是古装电视剧里那些官员大臣们脖子上带的那种翡翠串珠,弯腰往老头脖子上套。
一边戴,她还一边嘀嘀咕咕道:“不过话说……上京跟鲁地一样,辈分乱不说,岁数还都差这么多,这要是在街上看见一个脸熟的,都不知道叫什么……”
许是这条翡翠串珠过于贵重,那老头说什么都不让她往自己脖子上套,伸着手挡住赵程程攥着串珠的手,一个劲的摇头道:“就……呵——呵……就……呼……”
:“啧,跟我客气啥呀,这是送你的见面礼,你先收着,改天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赵程程的热情并没有消除老人的羞涩,对方仍然一个劲的摆手,甚至还攥住脖子上那条纯金长命锁,要拽下来还给她。
这个岁数的人了,收长辈红包的时候,肯定是很费劲的,说什么都得客气客气。
赵程程明白其中道理,不由分说的就将老人的手按了回去:“哎呀,咱这都是自己家人,给你你就收着,这是大姨给你的见面礼,你老跟我客气啥呀,憋跟大姨撕吧(方言:推脱对方给的礼物,或者形容抢着买单。)快拿着,嗷。”
老人攥着胸前沉甸甸的大金锁和大翡翠串珠,感动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一个劲的喘粗气,就连口水都顺着嘴角流到了前襟,赵程程都怕他一激动抽过去。
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爷爷!”
一回头,一个染着浅金色头发,皮肤白皙,长相帅气的瘦弱少年快步狂奔过来,小心翼翼的拖着地上的老人,急急地呼唤道:“爷爷……你是不是又犯病了?你带药了吗?”
说话的同时,他抬头扫了赵程程一眼,惊讶的叫道:“是你!”
赵程程一看就乐了,这不是之前在南湾岛,无证驾驶逼停自己摩托车,还说什么自己像个人的那小子么。
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少年似乎比之前胖了点,但也不多,仅仅是从一个骷髅架子,胖成了山东细狗的程度,看上去倒是比之前好点了,起码不会让人怀疑对方是个有着二十年冰龄的十几岁瘾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