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大雪纷飞,黑寂的夜空下,洁白的雪花不停飘落。
大殿内,朱高爔紧紧抱着怀中的女人,他低着头,状若疯魔的低语,“会好的,肯定会好的。”
“王爷…”
一句轻柔的呼喊,张清玥用尽最后的力气,抚摸着男人的脸庞,眼中满是无奈与不舍。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就让我还是遇见王爷…”
呢喃声逐渐微弱,直至完全没了声音。
低头望着怀中不断冰冷的王妃,朱高爔短暂愣神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王妃!!”
痛苦的哀嚎响彻大殿,门外的两兄弟也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哀声痛哭。
这一夜,大雪下个不停,似乎是在为那个胆怯,温柔,知书达礼的女子送行。
连续三日,朱高爔守在床前,滴水未进,抱着王妃不肯松手。
“爹…”朱瞻乾走了进来,打破了大殿死寂的氛围。
站定后,眼前的一幕令他不敢置信。只见始终中年模样的父亲,短短几日,竟生出了满头白发。
虽然面容没有变,可满头黑发变得完全苍白,如殿外落下的大雪。
“爹,你这是怎么了!”他急忙上前,跪在男人面前。
可朱高爔仿若未闻,只是呆呆的盯着怀中早已死去的女子,一言不发。
数十年前,作为穿越者,他想着回家继承秋千亿资产,可随着长久相处,娶妻生子,朱高爔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
是二十一世纪的朱高爔,也是大明的摄政王。
他已经走不出来了,这里的一切。
妻子,儿子,朝堂,下属,种种一切,不仅是经历,更是他真真切切的人生。
王妃一死,心如灯灭。
有些人太好太好,走进心里,这辈子就忘不掉了。
而张清玥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见父亲无动于衷,朱瞻乾眼含热泪,哭诉道:“父亲,娘走了,儿子心里也不好受。”
“可已经三日了,得举行国葬,让娘入土为安。”
听到这话,朱高爔依旧没有反应,直到儿子的手伸了过来。
他突然起身,暴跳如雷,犹如疯癫般指着亲生儿子,怒斥道:“你做什么!别动清玥,不准动!”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朱瞻乾不敢说话,他犹豫许久,咬咬牙再次劝道:“父亲,娘已经去了。”
“放肆,你胡说!”朱高爔大声反驳,似乎这样能否定事实。
可冰冷的尸体正躺在他怀中,骗不了自己的。
以前,看历史记载或电视剧,说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会生死相随,朱高爔是不信的。
觉得过于夸张,难道有人先去,另一人就会跟着殉情吗?
可等真遇见了这样的人,才能明白,男女之情是蜜饯,甜时令人满心欢喜。也是毒药,苦时令人肝肠寸断。
她走了,也带走了朱高爔的对男女情爱的心。
一个人,一辈子,遇见一位心生悸动的女子,就足够了。
老二朱瞻岐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与性格稳重的大哥相比,他说话直率。
“爹,你觉得这样,娘泉下有知会开心吗?”
“她只会难过,你应该清楚,娘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
“大明的天下,百姓,都在等着你这位摄政王呢!”
“您曾经不是说过,要为大明打一个大大的疆域吗,如今这模样还怎么实现宏愿!”
一连串的话,令朱高爔的神智逐渐清醒,他看着两个儿子,无力的摆了摆手,“再让我跟你们娘待会,待会就好!”
听到这话,两人沉默着退出大殿。
从白天到黑夜,朱高爔面容憔悴的走出大殿。
“通知下去,国丧入葬,一切礼制按皇后的规格下葬王妃。”
这一夜,朱高爔睡得很沉,梦中,那个羞涩的女子,一如从前,依旧陪伴在自己身边,永远,永远…
直到第二日正午,朱瞻乾闯了进来,把他叫醒。
“如此慌张,是出了什么事?”
“爹,给母亲以皇后礼下葬,百官为此议论不休,没有决断!”
“豁!”的一下,朱高爔猛的起身,面色冷冽,带着阵阵杀意。
“我下的旨意,有人不听?”
“走,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父子二人来到大明殿,朱瞻岐正在与官员们争论。
“如何不能以皇后礼下葬!”冷冽的声音响起,众人扭头,看见朱高爔到来,急忙行礼。
“王爷,不是我等不愿,是皇后礼下葬,必须葬在帝陵中,可…您不是皇帝啊!”
负责此事的礼部侍郎,面色焦急,他可没吃熊心豹子胆,去反抗摄政王的命令。
皇后要葬在帝陵,可朱高爔不是皇帝,并且由于他的模样都没怎么变,所以并未修炼陵墓,导致现在无陵可用。
要是按照王妃的规格下葬,朝廷是有准备的,毕竟天下藩王那么多,找个修建好的先用就行。
但帝陵就一个!
“本王说了,要按皇后礼下葬,那就必须得这样。”
“北平帝陵不是快修好了吗,就用这个!”朱高爔开口,语气中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百官面色难看,确实有帝陵不错,但那是为当今陛下,朱祁镇挑的地方。
如果现在堂而皇之的用了,是否太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
众人为难之际,多日不上朝的朱祁镇走了进来。
“诸位不必议了,就用朕的帝陵吧,等以后再修便是了。”
此话一出,大殿内众人都看了过去,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皇帝如此大度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擅用帝陵这事,跟打脸差不多。
帝陵是阴宅,死后住的地方,试想一下,连死后住的地都有人要抢,换谁能不怒?
朱高爔盯着他,表情复杂,虽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但这次算欠他个人情。
皇帝要是不同意,他也可以硬抢,但避免不了被天下人议论。
如今他主动同意,总好过去抢。
“陛下都同意了,诸位还在等什么?”
朱高爔冷哼一声,吩咐众人。
百官散去,各司其职,操办王妃葬礼的事。
这一夜,紫禁城内的丧钟,足足响了九声,九代表皇帝,原本不能如此,可朱高爔强烈要求。
最终,王妃张清玥,按皇后礼下葬帝陵。
这座陵墓,也就成了未来朱高爔的墓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