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大营离开,朱高爔回到辽王府,他径直来到儿子的房间。
“爹,你来了。”朱瞻岐上前相迎。
一旁,卫不惑紧紧跟随。
“走,随我去院中走走。”朱高爔轻笑,领着儿子漫步在王府花园中。
二人来到凉亭,坐在石凳上,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你跟杨士奇学的怎么样了?”朱高爔问。
“学的还行,他是位厉害的老师。”
这段时间,跟杨士奇学得越久,就愈发觉得他厉害,是当之无愧的内阁首辅。
官场手段,帝王心术,在朝堂上无人能出其左右。
“那可能掌局上朝了?”
上朝?
朱瞻岐神色疑惑,他轻声问,“父亲的意思是?”
看着地上的枯黄落叶,朱高爔道:“现在是秋季,等明年开春,我就要领兵打仗。”
“到是应天无人看守,我想让你来执政,看着皇帝和百官。”
朱瞻岐心中一惊,问道:“不应该叫大哥从辽城过来?”
“你大哥要率辽城军队随我征战!”
选老二上朝,也是无奈之举,与老大相比,他性格上更合适。
老大远离应天多年,性格又倔,拿捏不好得失,不知进退,在朝堂这群老油条中,只怕得不到好处。
而且,这次出征,身旁有儿子跟着他才能更安心。
“明日你就随我上朝吧,熟悉处理政务,我出征期间,替我监国!”
朱高爔说完这句话,便起身回了书房,处理政务。
倒不是因为性格,就否定了老大接近权力中枢的资格。
两个儿子,还要考察,谁有能力谁就掌控大权,很合理的选择。
至于大明传嫡的规矩,到他这已经变了味。
虽说几位皇帝都是传位太子,可权力还是在他老四手上。
……
等他离开后,朱瞻岐坐在凉亭中,心情复杂,他问卫不惑,“老卫,你说我去上朝是好是坏?”
“公子心里觉得开心吗?”卫不惑反问。
“或许…应该是开心的吧…”朱瞻岐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内心对权力渴望。
可当真要触碰时,心中又有些不安紧张。杨士奇告诉他,权力争夺,是条血腥之路,当你想拥有时,注定会手染鲜血。
登得位置越高,血便会越浓。
太祖建立大明,击败太多对手,杀了不知多少人,才成了大明开国太祖。
太宗奉天靖难,同样染血万千,他们是千古一帝,也手染鲜血。
史书中有个词,铁血帝王!
可以理解成,心如铁石,王座染血,这就是获得权力的代价。
当你想要拥有什么时,就注定会失去一些东西。
沉默许久,朱瞻岐淡然一笑,“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即便哪天我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到这些话,卫不惑在一旁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无论公子以后如何,我都会在。”
朱瞻岐淡然一笑,“那可就说定了,我给你养老,你保护我。”
“一言为定!”
……
第二日,一大早,朱瞻岐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上新做的郡王蟒袍,默默跟在父亲身后,向皇宫而去。
“到了地方,多看,多听。”朱高爔出声提醒,想要理政,那就从头开始学。
“看百官的反应,听他们的议论声,这样才知道,一件事,到底有多少人反对,同意。”
朱瞻岐点头,“儿子明白。”
二人骑马来到皇宫前,步行进宫。
奉天殿上,百官早早在殿中等候。抬头看去,龙椅上空无一人,经过几天前的事,皇帝大病不愈,连续几日戳朝。
朱高爔走上金台,坐在龙椅旁的凳子上,挥了挥手。
王振立马心领神会,朗声道:“早朝开,百官有事启奏!”
殿中,朱瞻岐单独站在一排,在最前方的位置。
他盯着龙椅,心头涌起异样的感觉。在紫禁城时,他坐过更大龙椅,可那是个死物,与眼前的不同。
面前的龙椅虽然要小点,却代表着真正的权力。
百官叩拜坐在上面的人。
一道道奏折递上来,并没人说事。一般情况下,除非事情紧急,否则都是上奏折,过后等皇帝批阅处理就行。
早朝结束,在朱高爔的示意下,王振拿出一道圣旨。
“摄政王二公子德性良善,孝检恭仁,特封为辽海郡王,上朝听政,钦此!”
“瞻岐谢旨隆恩!”朱瞻岐跪谢接旨,一众大臣并不意外,摄政王权势熏天,他的儿子封郡王是迟早的事。
说句过分的话,即便他封儿子为亲王,满朝文武都无人敢反对。
只有包括杨士奇在内的少数大臣,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上朝听政,他们从圣旨中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明年春天,摄政王会率军出征,朝中肯定会交给儿子掌管,但在他们心中,这个人一定会是世子朱瞻乾。
可结果出乎意料,居然是二公子…
在朝为官,必须要对这些事敏锐,上位者权力交替,只要能站对队伍,就会有受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反之,如果选错了,便是无底深渊。
如今,不出意外,在朝监国的大概率是二公子,提前与他打好关系,才能获得更多的好处。
想到这,不少人看着杨士奇,眼中无比羡慕。
他可是公子老师,朱瞻岐掌权,能少得了他的好处吗。
结果,显而易见,本就是内阁首辅的杨士奇,身份会更加显赫。
早朝结束,朱瞻岐走在出宫的路上,杨士奇喊住了他。
“老师,怎么了?”
杨士奇上前,压低声音,他皱着眉头,“公子,王爷出征,你来监国并非好事。”
闻言,朱瞻岐神色疑惑,“为何这么说?”
“大明有律,立嫡立长,你可别忘了,在辽城还有位世子。”
“原来是这事。”朱瞻岐淡然一笑,轻声解释,“爹说了,大哥要随他去打仗。”
杨士奇摇头,“王爷,世子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监国,往后百官会怎么想。”
“老师,你多想了。位置该是大哥的,那就是他的,我不会有别的心思。”
见他这么说,杨士奇轻叹一声,“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