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鸟窗前动,春日天渐明。
上京城的第一缕阳光落在易年身上的时候,少年从发呆中醒来。
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慢悠悠的起身,心里想着又在这坐了一夜,身边还是仓嘉,不由想起当初仓嘉悟经的日子。
而那青山小院里,天天看着竹园的老人,也进了易年脑中。
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还有小愚,和青山镇上的善良村民。
如果圣山真治的好,或许自己就能快些回青山了吧,如果是两人,最好。
想着,给已经睁眼乱动的马儿添了草料,仓嘉还是昨天样子,进屋看看,剑十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打水洗了脸,草草收拾一番。
自己房间时不时传来周晚的鼾声,楼上也安静的很,应该是都还没醒。
本想去后厨弄点吃喝,不过想起周晚昨天的话,还是算了,买点吧。
而且最近一直都是龙桃来做,自己这冷不丁放下,还真有点儿不愿意做了。
看来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懒了。
从柜台拿了点钱出门,在门口时用手扶住风铃,想着别把几人吵醒。
来到二胖哥家的包子铺,虽然很早,不过锅上笼屉早已经热气腾腾,剑十一最喜欢的味道向着周围飘出。
和二胖哥打了个招呼,要了两屉,在二胖哥惊讶的目光下,解释着那天的小胖子在这里呢。二胖哥点头,那是得两屉。
等了会儿,包子好了,又带了些咸菜,付了钱拎着回去,抬眼看见七夏正在窗口看着自己,二人目光对视,易年举着手中的包子,示意她下来,七夏点头。
进屋后龙桃正好下楼,看见易年说着我去熬点粥,去了厨房。易年把包子放在桌上,去了柜台里整理今天要用的药材,医馆有生意了,虽然自己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但开一天,那便要好好做一天。
不一会儿,厨房也飘出白气。
入定中的剑十一好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嗅着鼻子,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桌上的包子,脸上露出开心的神情,起身对着易年说着小师叔早。
易年见他醒来,手里的活没停,小声说着先去洗漱,水已经打好了,剑十一嘿嘿一笑点头答应,去了。
七夏也下楼了,易年看见,打了招呼,不施粉黛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好看,手中的活都慢了下来。
七夏见易年一直看着自己,想起昨天的对话,有点儿脸红,说着我去帮龙桃,转身钻进了厨房,看那架势,怎么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样子呢。
易年看着消失的身影才反应过来,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嘴里小声说着盯着人家看什么,多不礼貌。
拍的太用力,额头拍红了,正巧被洗完脸的剑十一看见,问道:
“小师叔,你头怎么红了,病了?”
一副好奇的样子。
听见剑十一的话,不说还好,一说自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龙桃声音从厨房传来,好了。
易年立马指向桌子,对着剑十一说道:
“赶紧吃你的饭,病什么病”
剑十一好奇,这小师叔早上起来脾气这么大的吗?不过听见让自己吃饭,这想法立刻没了,赶紧坐在了桌前,等着众人。
龙桃将粥端上,易年放下手里刚弄完的药材,洗了手,和几人落座。
好像和昨天早上一样,就是屋里屋外,多了俩人。
龙桃听见房间传来周晚的鼾声,问道不用叫他吗,易年说着让他好好休息吧,睡着的时候恢复的快,给他和仓嘉留份出来先热着,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吃。
龙桃夹出几个,感觉够二人吃了,放在锅里热着,三人开始看着剑十一的表演。
依旧是昨天那样的好胃口,在三人应该已经习惯但还是震惊的目光中大快朵颐,随着最后一口下去,往椅子上一靠,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龙桃七夏收拾,易年给周晚熬了药,小火喂着,等他醒来再喝。
没事的剑十一对着易年说道:
“小师叔,我得回去了,昨天的事情要回去和他们说下”
易年说着路上小心,剑十一出门而去。
剑十一出门不久,果然,又来了病人,易年心里还是同之前一样,想着要赚钱的时候,一个人没有,不想赚钱了,人竟然这么多。
偏僻的巷子深处的医馆,咋能有这么多人来呢?
难道是谁暗中在帮着自己?
人进来了,易年也不再想了,管他是谁,有或没有,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区别,好心的话那自己谢谢他,有什么目的的话那就打错算盘了,自己想不到,也不想想。
反正都要走了,还是不再惹这上京城的麻烦了。
忙碌的一天开始,人多了起来,尽管易年一再说着不用,七夏不听,说着伤已经好了,还是跟着二人忙前忙后。
周晚午间醒来,吃了饭喝了药,易年看了看,说着一两天就能好,要是想在这待着就去院里坐着休息。
周晚听后,走到院里,指着静坐的仓嘉,好奇看向易年,易年笑着摇头,没多解释,说着没事不用管。
周晚也不多问,躺在易年天天躺着的躺椅上,享受着上京春日里的阳光。
直到天色擦黑,医馆渐渐安静。
龙桃弄了饭,几人吃了,七夏上楼,龙桃问着周晚的伤怎么样,周晚说着没事,明天就能帮你熬药打下手了。
易年问着:今天还不回去吗?
周晚摇头,说着最近去府上的人太多,找不到自己老爹就找自己,快要烦死了。
易年没什么事,便同周晚聊起,来人要做什么。
周晚解释道:
过两天的国祭知道吧,国祭过后,大皇子便要离京,继续去守天虞山了。
易年明白,大皇子应该是败了,或者是对皇位本就没有兴趣,不想参与其中了。
那些去元帅府的,应该都是大皇子的拥趸,现在大皇子出局,自然要找好新的靠山,帝国元帅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易年觉得第一种的可能大些,不是他想走,而是有人不想他留。
要不父亲病重,怎么会连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都不陪在身边呢?
皇权争夺中,第一个出局的是大皇子。
自从潇沐雨在大殿上的表态,和师兄与自己在雨中的闲聊,早就没有人在盯着自己,而最近几天因为七夏的关系,也没空寻思这之前让自己困扰好久的事了。
看来每晚听不见上京的惨叫,以为上京真的恢复了和平,自己不掺杂其中,局势会明朗起来。
看来不是啊,只是争夺转到了暗处,而大皇子要离京的消息证明,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而这次,应该快结束了。
易年自打来上京就碰见这事儿,即使现在和自己没有了关系,不过毕竟认识秦怀素,也感觉他是不错,中正平和又不失果敢,如果有机会,应该会是一个好皇帝。
虽然易年当初被争夺的事情烦透了,可现在置身事外,怎么也会有些感情倾向,如果丛中笑和花想容不是二皇子派来的,那么自己还真的希望他能当上皇帝。
自己从小长在青山,自然是北祁人。想着要是有位爱民的好皇帝,那对北祁来说,便是天大的幸事。
此时也想听听周晚的想法,毕竟他比自己知道的多,想的也多。
问道:
“那你看这皇位会到谁的手中”
周晚听见,立刻对易年比着噤声的手势,向外望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易年好奇,怎么会紧张成这个样子呢?
说着没人,放心吧。
周晚坐下,无奈的对着易年说道:
“虽然是明面上的事儿,不过这是不能明说的,毕竟皇帝还在。就算现在争的再激烈,也没有人会承认是在为那个位置做着准备,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不可以说。”
易年叹气,心里想着,真复杂,怪不得画本上的那些故事都说一去皇城深似海,权利真的那么诱人吗?
周晚看着易年表情,笑着说道:
“你来上京的时间短,这里面的事复杂的很,不了解也正常。我爹虽然是元帅,可是却从没想让我走过仕途,最开始还不理解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也都明白了,他是怕我卷的深,被人利用。我看我还是适合当个二世祖,混吃等死就行。”
易年被周晚这话语和态度逗笑,说着那你还和二皇子走的那么近。
周晚解释道:
“认识也是偶然,人家还是皇子,又主动与我交好,我总不能不识抬举吧。我与二皇子只是私交,他那人还不错,所以上次他去北线巡城,我天天待在上京也无聊,就一起去了。”
“可是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二皇子的人”
易年说道。
周晚摇头,说道:
“只要我爹不表态,我无半分官职在身,就没人敢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那你呢?”
周晚知道易年的意思,他是在问自己,到底谁能最后登上那位置。
反正现在没有外人,周晚也不像外面那样小心,说道:
“老三城府深为人狠,做事果决,虽然我和他不对付,不过他确实是个人物。秦老二虽然善良,可是不傻,相反,聪明的很,得民间人心,得朝中人缘,对于他俩到底谁能成,还真不好说。我当然是希望老二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老二应该要输了”
周晚惋惜的说着。
虽然通过昨天的事情让那卓越可能会收敛一些,不过圣山都已经有所动作,而且是百年间第一次,断不会因为自己的小小伎俩而收手,这场争夺,圣山要让老三上位。
就是不知道是圣山整体的意思,还是某些人的意思。
但是现在没见任何反对或者阻止的情况,也不好猜。
把剑十一挑战自己的事,前因后果都对着易年说了一遍。
易年点头,思考起来。
自己师兄对于北祁的皇权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来这里只是因为圣山不久的大劫,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应验。
而与剑十一他们几个小辈一同前来的天谕殿主,到了上京便称有事离开,要不剑十一也不会来让自己带着他们去试比高。
还有卓越的行为,那圣山支持秦怀胤的人一定就是他俩。
自己知道,师兄自然应该知道,不过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不知道圣山太高,对这些世俗之事不敢兴趣,还是师兄他现在心里只有圣山的大劫。
圣山向来对外的事务都是由天谕殿负责,那么做些事情也正常,就是苦了秦怀素。
不过易年不是悲天悯人的性格,虽然认识秦怀素,可也就是几面之缘,觉得他人不错,但是更深的交情也没有。
想着,周晚在旁边自言自语道:
“老三上位,我没好日子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