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澜听到穆惜道歉的话语,心无变化。
她一边漫不经心的用柔夷拿着茶盖缓缓拂动茶叶,一边用凤眸眺望近处的湖面。
沉默在造型古朴雅致的凉亭中蔓延,穆惜等了一会儿,看冯澜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就知道,只有道歉的话语是打动不了被凉了心的表姐了。
宽大的袖子中,穆惜用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另一只手腕上的珠串,触及到它温润的玉感,她心里顿时变得有些不舍起来。
毕竟陪伴她这么多年了,还对身心健康有益,以后怕是再也碰不到这样品相,这样功效的珠链了。
看着旁边态度冷然的表姐,穆惜狠下心来,一把将手腕上的珠串摘了下来,她狠心推到冯澜面前,再次恳切道:
“表姐,这是表妹的一点心意,还请表姐能够原谅表妹的昨日冒犯之处。”
冯澜听到动静,漫不经心的回头。
当看到石桌上是她心仪已久的珠串时,她的美眸不禁瞪大,她的呼吸不禁变得微微急促起来,甚至有些失态的险些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冯澜竭力维持着一点表面镇静,等过了几息,她才缓缓拿起珠串,一边细细把玩,一边淡淡地问:“这可是表妹的心爱之物,表妹可真舍得送出?”
穆惜狠下心不看那串珠链,她注视着冯澜的双眸,语气诚恳道:“表姐,这不过是件死物,送了便送了。它再是表妹的心头好,也不及与表姐友情的万分之一。”
穆惜的这句话刚落,平静的湖面突然掀起一阵冷风,冯澜感觉手中的玉串突然由温润变得极寒,不过也可能只是她的错觉。
就在刚才,她们被迷眼了一瞬,衣裙被吹的乱飞。
不过,眨眼之间,天色刹时又变得天高气爽,风和日丽起来。
冯澜因为今日收到了长久以来,求而不得的心仪之物,她的心情顿时变得美好起来。
于是看着眼前一切事物,态度也变得格外和蔼可亲起来。
“哈...哈...哈...,表妹,你看你的发髻。”
望着被刚才一阵邪风,吹的像女鬼一样的穆惜,冯澜很有心情的调笑起来。
穆惜无语的,望着同样被吹的一身散乱的冯澜。
看在表姐终于肯理她了,像平日里一样的态度对待她,她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跟着表姐调笑道:“表姐莫要取笑表妹了,美丽明媚的表姐现在也变得和表妹一样了。”
“是吗?哈...哈...哈...”
“什么?”
刚才还一直取笑穆惜狼狈模样的冯澜,反应过来穆惜在说什么后,随即尖叫一声,“啊...本小姐的形象...”
“小姐,您怎么了?”
在远处候着的丫鬟婆子们听到是澜小姐在惊叫,立刻急急忙忙地赶来查看情况。
听到远处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冯澜知道是她大惊小怪了。不禁和穆惜相视而笑,她们都默契地坐好,身姿变得安稳沉静下来。
等丫鬟婆子们来过,重新帮她们整理好发髻,妆容和衣裙后,她们也终于能心平气和的像往日一样,聊起日常趣事和闺中秘事之来。
穆惜怕冯澜介意,以为她急着修复她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因为穆晴的关系。
于是,她忍耐着心里的急切,等过了几日,她们之间相处地更为自然和谐之时,她才开始慢慢打听有关那位“穆晴”姑娘的事。
将那位“穆晴”姑娘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之后,穆惜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向冯澜告辞。
回到穆府,穆惜便将自个闷在了屋内不出,即使没用晚膳,也让丫鬟们别管。
朱秀和红玉远远地候在门外,以防外人惊扰了闷闷不乐的小姐。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低下头去。
她们不明白,前几日还在和冯姑娘开心地相聚的小姐,怎么在转眼之间又变得沉寂起来。
她们都有些怕这样的小姐。
穆惜消沉了几日,她感觉冯表姐口中的那个穆姑娘可能是穆晴也可能不是。
她上辈子印象中长大后的表姐,性格温婉,一举一动间皆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若不然,她怎能得到温润俊美的大理寺卿的倾慕。
而她从表姐那里探听到的穆晴,性格竟然像乡下女子一样泼辣,还略懂医术,那不是男子才精通的东西吗?
路上那位穆姑娘还敢与表姐的下人打斗,甚至在将军府,还敢扇表姐巴掌,这样凶狠狠辣的堂姐,即使真的归来,祖母想必也会不喜吧!
毕竟,祖母和世家,不会接受行事像泼妇的嫡女。
想到这里,穆惜心里一喜,嘴角也跟着微微翘起。
可突然之间,穆惜像是想到了什么,俏丽的面容上显出一丝不符年龄的狰狞。
她怎么忘了,表姐之所以讨厌穆晴,不仅是因为进京路上与穆晴发生的食物冲突,更是因为她一个乡野女子,竟然得到了霍小将军的器重与爱慕,而且还听说,她还胆大的拒绝了霍小将军。
想到这里,穆惜不禁握紧拳头,指尖无意中紧掐手心。
即使之前在冯府,刚听冯表姐说的时候已经气过一次了,但现在一想到这个,她还是气的浑身发抖。
哼,她凭什么,胆敢拒绝年少有为,英俊挺拔的霍小将军。
若是与前世一样,她是大家眼中温婉沉静的大家闺秀,世家嫡女,她的拒绝还情有可原。
可...现在呢,她不过是一个无人教导过礼仪,琴棋书画皆不懂的粗野之女,哪里还配得上温文尔雅,学府满车的世家子弟。
更别说,还是年少就立过战功的英伟少将军了。
穆惜心里烦躁的走来走去,随后定住身子,神情变得决绝狠厉起来。
不行,她一定要寻个机会,去亲自会会这个“穆晴”。
等亲自观察过她后,再行具体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