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在江若芙的眼里就是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过往的恩怨也将随着他的离世而消逝。
他眼神示意李丰年去宣旨,李丰年一扬拂尘,走出殿外,殿外已经乌泱泱跪了一地大臣。
听得李丰年宣读了圣旨,有点意外这圣旨这样快,却也在情理之中。
原本封她做摄政王,众臣就想到皇帝要立她为帝了,不然皇上怎么会立一个异姓王来摄政呢。
这对于他们这些大臣来说,也没什么,反正他们都是听命于人,只不过从此以后要对一个女人三跪九叩罢了。
相较于他们大臣的别扭,景仁帝或者说萧家才是最不甘心的吧。
虽说是禅位,但谁看不出,大允早已内外交困多年,江若芙力挽狂澜,才有如今的局面,景仁帝也是迫于压力,不得不走一步。
江若芙退远了一些,景仁帝又把三个皇子召到榻前,交代了一些话。
没一会儿,他就神色恹恹,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后,景仁帝终是没喘过来那一口气,顿时殿内外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
李丰年含着泪走出殿外,哽着嘶哑的嗓子,大声道:“皇上驾崩,众臣哀礼!”
声落,众臣立即伏地痛哭流涕。
李丰年眼看着,众臣哭成一团,未作停留,径直走向风仪官。
谢皇后的贴身嬷嬷,开了凤仪宫正殿的门,谢皇后坐在圈椅中拈着一条帕子,仰着头,对着帕子左看右看,脸上一副痴傻疯颠的模样。
李丰年当即躬身行礼,道:“娘娘,奴才这是给您传皇上口谕。”
谢皇后看也没看他,依然自顾自地看着帕子,好像永远看不够。
李丰年,顿了一下,随即表情严肃说道:“谢氏婉如,朕知道你的疯颠是假的。
你听着,朕走时,你也要追随朕而去,这样你才能够让诺儿一生平安,不会再继续毁他。
你一生恶行滔天,朕并非不知,朕念夫妻一场,念在诺儿品性纯良,不与你揭开,留你最后一份体面,望你谨遵口谕,立即上路,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说完,李丰年躬身道:“请娘娘早些上路吧!”
嬷嬷闻言大惊,赶紧上前关紧殿门,扑到皇后的身边,急急压低声音道:“娘娘,您去见皇上,跟他说您知错了,这就求他宽恕......”
皇后一改疯癫之态,精致的面皮一动,冷笑道:“你没听见,皇上说此生不复相见吗?
“他想让我陪葬,他还真是霸道惯了,当年我在蒙云山救了他,他却色令智昏,下令命我入宫。
父兄正是看中这份泼天的富贵荣耀,硬是拆散了我和秦师兄,急急送我入宫。”
“秦师兄追随我进了宫,他是太医,我是皇后,见面只能当作陌生人。我满心苦楚跟谁说?”
嬷嬷大惊,上前一把抱住她,小声道:“娘娘别说了!李总管还在外头呢!”
皇后没有理会,挣脱她的束缚,继续道:“有了诺儿后,我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诺儿的身上,才会做了那些事。
我哪里错了?想让我陪葬......陪葬......哼,果然无情帝王家!”
她冷笑连连,笑得人浑身发毛。
嬷嬷叹息,又见她眼眸一转,示意嬷嬷打开殿门。
她朝李丰年问道:“那皇上可是定了新皇?”
“皇上圣旨已下,禅位予摄政王江若芙,不是太子,娘娘这下总该放心了?”
“放心?”
忽然,她眼神变得狠厉,咆哮道,“竟然是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凭什么要了萧家的江山?还要本官陪葬?不就是为了讨好她?”
李丰年躬身道:“这个,奴才不敢妄言,只是新皇已经承诺保翼王一生平安。”
“那谢家呢?”
“摄政王这三个月并没有为难谢家!以后如何,恐怕就要看娘娘您的了。”
“我?哈哈,本宫要谢家满门......”
说着,她顿了下来,满脸珠泪垂落,面上青色转淡,愣了一下神,道:“罢了,事到如今,本宫没什么好说的,李公公,你就让本宫见翼王一面吧。”
“娘娘,奴才奉劝您一句,为了翼王殿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后泪眼婆娑,眼神变得越来越冰冷麻木,喃喃道:“我从没让诺儿双手沾上一滴血,处处为他,可到头来,他却伤我最深,我......谋来谋去一场空!”
李丰年淡淡道:“奴才恭送皇后娘娘上路。”
嬷嬷抱着她大哭,“娘娘,娘娘!”
皇后转过头道:“嬷嬷,你跟随本宫,为本宫一生操劳,本宫走后,你就出宫安度晚年吧。保重。”
李丰年冷冷道:“娘娘,别想多了,凡是凤仪宫之人,都会殉主!”
皇后目眦欲裂,美目悲凉道:“你们......太狠了!”
李丰年一扬手,后面的内侍上前,手端着一托盘,上面有一条卷着的白绫,一杯鸩酒,一把匕首。
李丰年平静地取走了鸩酒,这皇后毒着呢,这鸩酒大约是奈何不了她,别让她钻了空子。
皇后顿时明了,她手颤抖着伸向白绫,一顿,手又快速伸向那匕首。
取过匕首,削了一缕发扬扬洒洒,飘出手心,低声笑得凄凉,“好,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匕首“哐”的一声落地,随即,一条白绫被抛向房梁......
丰云殿前。
丞相陈文敬,礼部尚书傅续璋等重臣道:“大行皇帝已去,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叩请新皇早日登基!”
众臣附和。
景仁帝刚龙驭宾天,江若芙还有点没回过神来,怎么着也应该等到景仁帝灵期过了后吧。
听到声音,她走出殿外,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们。
傅续璋见她出来,忙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叩请新皇即刻登基主持朝政,登基大典可在一个月后再举行。”
突然李丰年急急行来,跪倒在地道:“摄政王殿下,皇后听闻噩耗,追随大行皇帝而去,薨了!”
话音刚落,殿内,传来一阵惊呼,“翼王殿下!您怎么了?快,太医快过来!”
江若芙深吸一口气,眼下事还真多!确实需要决断之人。
“如此也好。”她点了点头。
随即,底下响起一片山呼万岁之声。
“众卿免礼,眼下先把先皇的丧礼办好,其他不紧急之事以后再议。”
她看了一眼礼部尚书傅续璋,转身走进丰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