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念念走了,一晃已是开学季,村里的孩子们都去学校报名了,而杨铭家却来了三位客人,是杨友田和他的瘸子老婆带着大女儿来了,手上提着一提那种小提装的加多宝。
“铭哥。”
“铭铭在家呀?”见到杨铭,杨友田一家三口都赶忙热情地打招呼。
“哟!友田叔,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哎,”杨友田说道,“铭铭呀!有个事还得你帮帮忙呀!”
“哦?友田叔,婶,还有春花,你们坐下来慢慢说。”杨铭搬来一条长板凳,说道。
“是这样的,春花去厂里报名,人家说她年纪小,不要。”杨友田说道。
“什么?去哪里报名呀?”
“制衣厂。”
听到这三个字,杨铭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什么情况?你让她进制衣厂?”杨铭看向杨春花,问道,“春花,你今年多大呀?读初几?”
“铭哥,我马上就十五岁了,初中已经毕业,没考上高中,我就想着去你开的制衣厂上班。”
杨铭瞠目结舌,这小姑娘身材瘦削,连胸部看起来都平平无奇,居然已经初中毕业了?
“友田叔,你们是想让春花进制衣厂学做衣服是吧?”
“是啊,女孩子家家的,成绩也不怎么好,趁早进厂上班,还能学门手艺。”杨友田说道。
杨春花在家里排行老大,农忙时需要给家里干农活,周末也要给家里做饭,连放牛、洗衣服这样的活儿都轮不到她,这是她两个妹妹的活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成绩怎么能好呢?
没考上高中,想读书那就只能读职高,以杨春花家里的条件,想让她继续上学着实有些困难。可是,这么小的孩子一看就是童工,能去上班吗?
这要是换作以前,杨铭兴许就答应了。可是,新来的人事满文静任职之后,就重新规范了招工启事,像杨春花这种就是典型的童工,在企业里是坚决不会录用的。
“友田叔,制衣厂很累的,一天要上十几个小时的班,春花还这么小,我怕她坚持不下来。再说,她的年龄还小,我们厂不能招童工。”杨铭委婉说道。
听到这话,杨春花急的都快哭了:“铭哥,我能吃苦,我也肯学,我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进你们厂去上班。”
“是啊,铭铭,春花这孩子很听话的,你就让她进厂吧!哎……”友田媳妇一声叹息,接着说道,“要不是我这腿……怎么说我也让她上个职高或者中专。”
“不是,婶子,咱现在到底是没钱上学还是春花她不想上学?”杨铭问道。
沉默片刻后,友田媳妇哽咽道:“我们家里这个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春花是想上学的,但家里又没有多的钱给她上学……她便想早点上班挣钱补贴家用。”
说着,友田媳妇抹了一把眼角。
“婶,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别这么激动。没钱我这里有,春花想去上职高或是中专就送她去上,学费我来给她出。”
但见友田摇头说道:“铭铭,我知道你是好心,谢谢,不过不用了,春花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读了初中也够用了,我觉得还是让她早点进厂学手艺比较好。”
在乡下,都讲究性价比。女儿读再大的书那也是会嫁人的,最终还是成就了别人。要读书,也是把机会留给儿子,可惜他连生三胎也没能生一个儿子。
那个年代实行计划生育,要不是她媳妇被结扎,他还能生一胎。
记得当年,友田生第三个女儿的时候,他从护士手中接过啼哭个不停的孩子,一看下面没有把,他就阴沉着脸将襁褓中的婴儿举起来要往地上摔,还好被他丈母娘给抢了过来。
人家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儿子时,他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友田叔,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春花现在还是未成年,厂里不能雇佣童工。这件事你们先等会儿,我让村长回来处理,保证给你们处理好。”
杨铭完全理解杨友田的心思,无非是想让孩子早点挣钱,及时止损。他也知道跟这一家人说不通,便掏出手机给杨俊打了一个电话。
杨俊这会儿正在村委会,很快便过来了。
“友田叔,你们家的情况我了解,多的话也不用我说,春花若想读书,村里支持,而且杨铭也表态要支持。你们就让她再去读几年呗,挣钱不急于这两年。”
杨俊知道他家的情况,也知道这孩子去读职高或中专也不会有多大出息,无非就是再混两年,便只委婉地劝了一句。
“你和铭铭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想让春花进厂学手艺。”杨友田谢绝道。
他有他的苦衷,家里一贫如洗,就算杨铭给她解决了大女儿读书的费用,那他还有两个女儿,到时候也还会面对这样的问题。与其这样,不如让大女儿早点进厂学手艺,还能改善一下家里的经济状况。
倒不是他铁石心肠非要女儿去受苦,而是穷人也有穷人的骄傲,不平白无故地接受人家的恩惠。
“怎么办?”杨俊看向杨铭,问道。
“你才是村长呀!”杨铭怼了他一句。
“要不还是让春花进厂吧?”杨俊道。
“童工,童工,用童工是犯法的。”杨铭连续强调三遍。
杨俊想了想,眼头一亮,说道:“让春花去借一张身份证来进厂行不行?”
“可以呀!我能做的就是给人事部打声招呼,让他们放放水。”
“那就这样,”杨俊看向杨友田一家人,说道,“你们去找比春花大一两岁的姑娘借张身份证和银行卡,然后去厂里报到吧!”
虽说现在村委会的经济状况好了不少,可以帮助他们一家人,可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不知还会有多少人来求助。作为村长,做事要果断,像杨友田这样的家庭,确实需要早点增加一个劳力才能改善家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