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居客栈?”安珞眸光微闪。
要说客栈,这京中的客栈虽然不在少数,但有名的也就那几个,像是悦来客栈、尚儒客栈、一品客栈,倒都是京中有些名气的客栈,相比之下,这晨居客栈的名字、安珞就素昧听闻。
南一到南三街那边很大一片都是坊市,商铺良多,像是安珞熟知的锦绣阁就在南三街上,但确是不知隔街还有这样一家客栈。
但如今这问题倒不是她知不知道这家客栈,如今的问题是,南二街距离驿馆之所处可是很有着一段距离,叱罗那又是知晓、并选中这晨居客栈的呢?
“这晨居客栈……可是有何特别之处吗?”她挑了挑眉问道。
“特别?”
龚捕头有些疑惑,没听懂安珞真正想问的什么,他想了想答道.
“……就只是间普通的客栈,也就大小在客栈中并不算小、同样有三层,但肯定比不上驿馆,北辰三皇子独占三层后,其他的北辰之人在那客栈的一二层也只是勉强够住,甚至还占了店家自居的后院,并无什么特别。”
闵景迟闻言轻摇了摇头:“若叱罗那只是为了挑选一家大的客栈,完全可以选京中最大的悦来客栈,不会选这么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客栈……它越是没什么特别,就说明、它越是特别。”
听闵景迟这么说,龚捕头仍是满头雾水,于师爷倒是隐约明白了一点、却也不多。
安珞却是心中一动,一听便知闵景迟这是与自己想到了一处。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当即便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龚大哥,尤大人此时可是在那晨居客栈?”安珞问道。
龚捕头想了想,略点了点头:“晨居客栈是驿馆走水后、那个北辰使臣卓驼鲁出去选定的,我们大人和杜大人一同赶到驿馆时,正遇上卓驼鲁在回禀北辰三皇子说选定了那客栈,我们大人派我回来传信时、正是那些北辰人吵闹着要搬去晨居客栈的时候。”
闵景迟也跟着思索道:“相伯昨夜便接到了消息,应是也早就推断出了那陶小姐失踪一事、定然与叱罗那有关,加之北辰使团从驿馆搬至晨居客栈这过程中,杜司长也同样不能离开……眼下相伯和杜司长想来都在那晨居客栈。”
“那我们也一同去看看吧。”安珞上前一步提议道,“去亲眼看看这晨居客栈……究竟有何特别。”
安珞和闵景迟刚刚已经从于师爷那里,了解了陶家小姐失踪的大概得情况,此时又从龚捕头这里得知了新的变故后,当即便一拍即合、同龚捕头一起离开了京兆府、前往了南二街的晨居客栈。
安珞是只身来的京兆府、并未坐车,但闵景迟的马车就停在京兆府,两人便共乘一车,由龚捕头驾车,离了府门。
在前往客栈的路上,安珞也向闵景迟询问起了昨夜商议之事的后续。
得知闵景迟已在今早,将北辰与清和道或有勾连一事上达天听,并且也正如她昨夜希望的那般、依此免去了擅闯驿馆的责罚,安珞这才全然放下心来。
北辰与清和道勾连之事、事关家国社稷,眼下看来、又极可能是她重生才引发的变故,即便她能做的再多,此事也无法只靠她自己去防范,到底还是要上报圣上、才能心安。
既然圣上已经知晓,安珞也就暂且先将此事放下,至少从叱罗那并不了解蛊毒药效这点来推断,北辰与清和道应该也只是刚刚开始接触,就算他们有意剿灭那清和妖道,也只能先从他们手中的线索一点点剥丝抽茧、抓住清和道的尾巴,这事急也急不来。
而眼下,他们急需解决的最要紧之事,有、且也只有一件——
——尽快找到失踪的陶家小姐,陶秀莲。
虽然……
回想起刚刚在京兆府得知的、有关陶家小姐被掳现场的情况,安珞面色微沉。
她自得知陶家小姐被掳走一事时、便开始思索,叱罗那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陶小姐被掳走,是因为陶家有何异处?还是因为她自身?
若是因为陶家有何异处、才致使陶秀莲被掳,这对陶小姐个人来说,恐怕才是最好的情况。
这代表着她被掳走,是因为那掳她之人欲要胁迫陶家,至少这样一来,她暂且性命还能无忧。
可若真是如此,那掳她之人就不该没留下任何信息,若说清和道的瓷瓶就是留下的信息,那陶家又不该读不懂这其中含义、直接报案。
陶文哲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太史令,他认出瓷瓶便立时报案之举,就已经说明掳走陶秀莲之人的目的与他无关,针对的乃是陶秀莲自身。
一个闺阁女儿,甚至才刚满十三岁还未及笄,除了官眷的身份,又能再有什么特别?
而这也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对于那掳走她的强人来说,除了她的身份,她再无其他任何价值可言……
即便不愿承认,但安珞却也心知,陶家小姐恐是凶多吉少、甚至……已经遭遇不测了。
不管是以她对叱罗那的了解,还是从现场的情况来推断,陶家小姐能活过昨晚的可能、都不足一分……
想到这一点,安珞呼吸微顿,心中又是一沉。
她与陶家小姐并无什么交情,便是算上前世今生,也不过是几面之缘。
但上一世,在北辰使团进京这一个月中,除了那晚宴上的几番挑衅、以及有关北辰和亲之意的一些争端,京中并未发生其他变故……今日这有关陶小姐之事,她也从未听闻。
……是她重生后做的那些事、才导致了今日之变吗?
安珞心中沉重,却也只是微垂了垂眼,面上神情却并未露出什么不对。
但一旁的闵景迟却本就悄然关注着安珞,此时也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安珞的改变。
他不知安珞心中所想,只以为是北辰与清和道勾连之事、令安珞心烦。
“……土浑力之事已然证明,北辰与清和道之间应是才有了联系不久,如今圣上也已然知晓此事,天佑定会有所防范……内忧之重甚于外患,经过太清观之事,清和道对朝堂的阴谋已然破灭,没了那些潜滋暗长,就已是消弭了天佑心腹大患……安小姐也不必太多忧心了。”闵景迟开口劝慰。
听到闵景迟开口,安珞微微回神。
她自是听出了那声音之中的宽慰之情,但那些都并非她心中所扰,因此也只是心下微顿。
其实她并不后悔自己至今为止做的所有事,若是再来一遍,她也仍会这般去选。
她并非优柔寡断之人,手上也早已沾过不知多少人的血。
她并非害人之人,纵然是她的重生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但那并非是她的责任。
只是当他人的命运摆在眼前,当无辜者的鲜血染红这世间,……她的心仍会觉得沉重,她仍旧会深恨这世间之法、无有两全。
……那也只能记住并背负着这份沉重走下去,按照她应该选择的路继续走下去吧。
若能早日除掉那所有的恶,她便能早些创造一个不会再让无辜之人流血的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