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达主街后,安珞和安珀便下了车。
安珞先是吩咐了绿枝和紫菀,让她们今夜都先跟着安珀去逛灯会,护好安珀的安全,之后又与安珀约定,晚些时候在百花灯台处相见。
与安珀分开之后,安珞便自己向着与闵景迟约定好的靖水楼走去。
这靖水楼形如其名,乃是一家临水而建的酒楼,若说京城还有什么能与天香楼齐名的酒楼,也就只有这靖水楼一处了。
靖水楼临水而建,又特为客人配备了可游湖的画舫,既有大船、也有小舟,突出的便是一个雅字,又有这京城各家酒楼之中,最好的酒。
若说天香楼乃是以菜闻名、以味取胜,这靖水楼则是以酒闻名、以水取胜了。
安珞今日这一身裙装着实惊艳,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让人一眼便注意到的那名,免不了引来周围行人侧目。
更有许多青年公子,见到安珞便是眼前一亮,向其头上仔细望去,只是见她头上并未簪花,心中不禁失望,却也就只是克制地再望一眼,心中道声可惜,便也不再上前唐突。
根据花朝节的习俗,灯会之上,未有婚约的女子便会簪花,若碰到有意的男子,就可将头上之花摘下相赠,而若男子对女子有意,亦可直接上前求花,若女子应允,便是相悦两情。
安珞虽也不曾有婚约,可她也并无意要与谁结亲,今日自然也就并未簪花。
一路走来,她倒也见了许多求花、赠花之举,不免回想起上一世。
那时,她心中郁结还未曾解开,逛这灯会也是兴致缺缺,即便有面纱便可遮掩伤痕,却也还是躲在帷帽之下,更别说能还有什么心思簪花了。
再后来,不到下一年的花朝节,她就嫁进了齐王府,之后虽也逛过几次灯会,可也都是自己一人前来,自然也就再无簪花的机会了。
不过真要说起来,她也还是簪过一回花的……
“……安大小姐?”
回忆之中,安珞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认出这个声音,安珞微微皱了皱眉,只思索了一瞬便装做没听见一般,脚步并未停下,甚至暗暗加快了些步伐。
然而安珞显然低估了此人决心,那人见她脚步未停只是迟疑了一息,却还是不死心地追了上来,确认她的身份。
“安大小姐!”
那人再开口时,人已只在她几步之后,安珞也就不好再装做没听见,只得停下了脚步,转身向后。
看到身后之人,安珞佯装惊讶,行了一礼:“……参见齐王殿下,殿下怎么在这呢?”
……在哪不好偏偏在这碍眼?大过节的可真晦气。
安珞在心中暗骂。
闵景耀本是看这女子身形眼熟,毕竟寻常女子可没有安珞这般高挑,如今见果然是安珞,心中顿时一喜。
他当即回了一礼,柔声说道:“本王也是出来赏灯的,远远见安小姐身影便唤了一声,见安小姐并未回应,还以为是本王认错了呢。”
见闵景耀向自己回礼,安珞当即心中警觉。
她了解闵景耀,这人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心中却最是自尊自傲。
闵景耀身为皇子,又是齐王,本是无需给她回礼,可现在他这般“礼贤下士”……那就定然是有什么图谋在她身上!
安珞心思略转,微微一笑:“这今日灯会,街上人多喧闹,我未曾听到殿下唤我,还请殿下见谅。”
闵景耀闻言笑得更加温和,一双眼错也不错地暗暗打量这安珞:“安小姐说笑了,本王怎么会因此怪罪小姐?只是小姐怎么自己在此,也没有个丫鬟、家丁跟着,可是与家中之人走散了,需要本王派人帮小姐寻上一寻吗?”
这灯会才开始不久,他就如愿找到了安大小姐,闵景耀这才觉得,自己近些日子缠身的霉运,今日终于微微消散了一些。
之前他谋划的春日宴上刺杀太子一事,就因为安珞而没有成功,他便想着让裴稷泽来做替罪羊,借这事除掉肃南之事的隐患也不错。
谁知,安远侯府竟在此事上横插一脚,安珞又为了保下裴家,又一次搅合进了这事,还站在了太子和闵景迟一边,害他连用惯了的常离也不得不放弃,为保万全,只能让那边将常离诛杀。
还有那闵景迟,更是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策反了他培育多年的死士!不但使得他原本的计划全盘落空,还使得王力勇反被牵连,最终不得不背下了这刺杀太子的罪名,斩首而亡。
太子不死,他的争储之心便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也无法肆意招揽党羽、扩张势力,王力勇本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一名武将,而那王力勇掌着的,已经是他这些年来,积攒收拢下的近乎八成的兵力了。
可如今,王力勇被判下了谋逆大罪,那些兵力也被打散分于朝中其他将军之手,这几乎是去了他大半的臂膀!
不单如此,王力勇毕竟也是归附于他的武将,即便王力勇直到最后都一口咬定,刺杀一事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和谋划,原因是与太子的私冤,完全与他无关。
可这也只不过是粉饰明面上的太平,父皇到底还是对他生了疑,日前更是将他叫入宫中敲打,那话中明里暗里都是在警告他老实一点,让他不要肖想,若有下次,定不会再轻饶于他。
……肖想?何为肖想!?
求不属于自己之物。那才叫肖想!
可皇位!本就是该抢、该争的!凭什么就不能属于他!?
翻翻史书,皇位,向来是只会属于胜利者的!
而为了胜,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将失去的兵力支持都找回来。
这最快的方法……
莫过于找一个手掌兵权的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