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静姝问江枫日后可有打算,江枫也只是说暂无打算,但眼下有一件事想要去做。
“何事?”长孙静姝颇感兴趣。
江枫说:“我想……以女儿身进京受赏。”
长孙静姝听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你疯了?”
江枫语调幽幽:“我本就是女子,又何谈疯了?”
长孙静姝沉默了一下:“那我哥可知晓你的想法?”
“他无需知晓。”江枫并不打算跟长孙元嘉说此事。
长孙静姝很好奇江枫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虽说江枫本是女子,可当了这么多年的男子早已习惯,她的行事风格也与男子无异。
江枫便与长孙静姝说起暖竹的事,全军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暖竹是女子,可无人敢看轻她。因为暖竹的能力不输于军中的任何一个男子。
同理,就算整个江家军都知道江枫是女子,也不敢造次。
如今的江枫,放眼整个江家军,何人不服?何人不敬?哪怕有一天他们知晓江枫是女子,也不敢不服不敬。
“当年是为了防东方家,所以才会隐瞒我的真实性别,如今万事皆成定数,再隐瞒已无任何意义。我……总不能当一辈子男子吧?”比起男子的身份,江枫更喜欢身为女子的自己。
江枫已打定主意,长孙静姝也不劝她三思,只是道一句:“你想好便可。”
是啊,本就是个女娇娥,又何必强装男儿郎?
有些东西,不是你换个性别就会消失的。
“我现在倒是有些期待朝中众臣知晓你是女子后的反应了。”长孙静姝眼底多了几分迫不及待。
想来,会很精彩。
“我也很期待。”江枫笑得不怀好意。
“有一事想请阿姐指点一二。”江枫神情多了几分认真。
长孙静姝见状便来了兴趣,让她快说是何事。
江枫便道:“我想为一人请封诰命。”
江枫想为轻尘请一个诰命,让世人知晓曾经有这么一位女子,以身入局为王朝的江山奉献了自己。
她与长孙静姝细细说了轻尘的事,问长孙静姝,若为轻尘请封诰命的几率有多大。
长孙静姝听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江枫又继续:“宁国兵马并非草包,若无她行祸国之事,这场仗也不会打得还算容易。”
一个能与江家军撕扯多年的国家,若想使其灭亡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说起来,真得要好好谢谢轻尘。
“你走后我本想代你照拂轻尘一二,可轻尘却消失了,就连鸨母都不知她去了何处。未曾想……”长孙静姝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敬佩:“轻尘,实乃英雌也[1]。”
为轻尘请封诰命一事,江枫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就想过此事。
她想过,朝中的一些保守派想来是不会同意此事。可仔细想想,他们的同意并不重要,只要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同意了便可。
可若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也不同意,那……就别怪她做出点别的事情来。
“为轻尘请封诰命一事,枫儿只管去和皇兄提便可。”
长孙静姝告诉江枫,从江枫离开京城的那日开始,朝堂便已在长孙元嘉的掌控之中,更别说如今顺康帝病重已经无法参与朝中之事了。
如此一来,江枫心中便有数了。
“你打算将轻尘葬于何处?”长孙静姝道:“若是为轻尘请封诰命,可以诰命之身下葬。”
“不了。”江枫目光温柔:“我会带她去麒麟谷,或者是云山。这两处风景独好,很适合长眠。”
“你要离开京城?”长孙静姝抓住了重点。
江枫淡笑不语。
即便如此,长孙静姝也能明白:“你一走,朝中的一些大臣怕是要睡不好觉了。”
“又如何?”江枫挑眉,眉宇间多了几分邪气:“左右不敢在我面前闹,睡不好就看大夫。”
听着江枫的话,长孙静姝忍俊不禁。
与长孙静姝分别后,江枫便直奔东宫去寻长孙元嘉了。
她得在人马抵达京城之前,将轻尘诰命一事坐实了。
江枫以为长孙元嘉会考虑考虑,她都已经准备好说辞,可没想到长孙元嘉竟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你就不考虑考虑?”江枫搓手。
长孙元嘉觉得奇怪:“这又有何考虑的?轻尘姑娘为了王朝牺牲至此,封个诰命又如何?要我说直接追封为公主,以皇室规格下葬。”
“……追封公主便不必了。”江枫挠了挠后脑勺:“诰命就好,不然的话,我就带不走她了。”
“你要带她去何处?”长孙元嘉不动声色的问。
江枫避而不谈,她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坐下:“你忙你的吧,我在你这看会书再走。”
长孙元嘉见她不欲多谈便也不追问,低头继续处理奏折。
待将奏折处理完,长孙元嘉揉了揉肩膀抬头看向江枫,却见江枫将书盖在脸上倒在那睡得四仰八叉。
长孙元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起身朝江枫走去。
他弯腰伸手拍了拍江枫的肩膀:“枫儿,去床上睡。”
“嗯……不要……”书从江枫的脸上滑落,江枫动了动身体:“一会儿,一会儿我就走……”
长孙元嘉将书捡起放到一旁,犹豫了一下将江枫打横抱起朝软榻走去。
江枫刚被放到软榻上,便睁开了眼睛。她定定看了长孙元嘉一会儿,又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长孙元嘉拉过一旁的薄被盖在江枫的腰间,便在榻边席地而坐。
其实,他很在意江枫先前说的话。江枫要带轻尘走,而且应当不是回郦城。
若是回郦城的话江枫会直接说出,而不是避而不谈。
所以,她是要去哪?
要让她走吗?
曲闹端着茶进来时便见长孙元嘉坐在软榻旁,支着头睡着了,而江枫则躺在榻上睡得多少有点难看。
她识趣地没有吱声,将茶放下就准备走。
可江枫在她进来时便已经醒了,她坐起身看向曲闹。
曲闹见她醒了便无声行礼,并指了指靠着软榻还在睡的长孙元嘉 ,然后退了出去。
江枫垂眸看着长孙元嘉,少顷,她伸手想要触碰长孙元嘉的眉眼。
可在快要碰到长孙元嘉时,却又停住了。
她怕惊醒长孙元嘉。
江枫知道当初长孙元嘉放自己离京是顶了多大的压力,也知道这些年此人在朝堂中为自己周旋的艰辛。
若无他默默做的那些事,想来她也不会如此安宁。
江枫正欲收回手离开,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长孙元嘉也不睁眼,直接将江枫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江枫桃花眼微瞪,指尖轻颤。
“想摸便摸,何必犹豫。”长孙元嘉睁开眼睛,眼中并无半点睡意。
江枫:“……”
她抽回手下榻:“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长孙元嘉站起身来:“回永定王府?”
“黄金楼。”江枫解释道:“我本就是偷偷回京,若是住永定王府不太合适。”
就算要住,也得等兵马到了,名正言顺的去住。
然,长孙元嘉并不想让江枫离开,可似乎没有留下江枫的理由,只能放任江枫离开。